“什么办法?”
宋尔雅便笑了,颤颤如一枝独秀的牡丹。“母亲身边跟着的秋姑姑,精明能干,忠心不二,但三十有余还尚未婚嫁。”
“不错。”宋丘之略一思考,转而又问:“只是此事与她有何干系?”
宋尔雅眼里藏着精光,娓娓道出,“我打算修书一封求母亲恩典,将她指给七叔做二房。”
宋丘之神色一凝:“这就是你的好主意?”婚姻是大事,他显然是觉得有些不妥。
宋尔雅将父亲的表情收入眼里,“父亲且听我细说。”
“七叔虽能将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但府中的确少了个厉害的女管事。”诚然,七叔是个老实人,但做不了不老实的人做的事。秋姑姑跟着清河郡主从宫中到侯爷府,什么样的世面没有见过,可知又是如何厉害的角色。宋丘之必然也想到了这点。
况且有些事情,是不适合七叔这种跟在侯爷身边的男人管的。就如她宋尔雅的饮食起居,七叔只能大致管着下边的人,却并不敢太过窥测。
“七叔亦是可靠之人,只可惜七婶一来迟迟没有得子,二来也不能替七叔分忧。若是日后我若不在这宋家了,秋姑姑自当携七叔一同管理这后院,岂不美哉。”
平津侯听罢,原本是想说些什么驳了她的,可一时半会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更是挑不出错处。
真是奇了怪了。
“父亲,向来这大门大户人家的管家,都是上交全家身契以示衷心的。唯独陈银花是个例外。”宋尔雅暗加施力,“女儿最近常听坊间风语,说女儿长得狐媚。想想家里这些个奴才,如今终于觉得问题出在哪儿。”
此话戳中平津侯最在意的地方。他平津侯自问对女儿教养的得当,竟有人对女儿传些不干不净的谣言。而坊间百姓是鲜有见过闺中女子容貌的,若不是家中有了不像样的人到处学舌……
权衡利弊是在朝为官最需要在意的学问。侯爷不出意料,很快地允了。
宋尔雅也似不意外,似是早已对此事志在必得。
秋姑姑办事得力,更重要的是秋姑姑不像她,作为侯府小姐只可以贤淑一面示人。她软硬使得,可端起架子与人说理,也自可放下身份与人撒泼。拿下陈银花这么一个女人,完全不在话下。况且她又跟着清河郡主多年,要做什么,宋七必然还得敬她三分。
就凭这,虽然只是妾室,却分明是一手掌权的正妻,够膈应人了。
侯爷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心中对女儿的智慧很是赞许,却又总觉得女儿这样做有哪里不对。但想来想去具体是哪儿不对,却又似乎说不出来。看着她耳珠儿粉粉小脸儿盈盈的样子,转瞬又忽然想起她过些日子就要嫁给瑞王,登时更加不是滋味。
“父亲可还有烦恼之事?”宋尔雅见父亲少有的心不在焉,不由得问。
“也无太要紧的事。”侯爷叹了口气,犹豫了一番,终于提起前些日子的事,“尔雅,为父对不起你。只是朝中有变……”
父女两人方才说了那么久的话,都心照不宣地避开了这件事情。宋尔雅原也想不提这痛处,却没想到父亲竟然主动提了出来。
她见爹爹又补充道:“皇上赐婚还未下来,或许还有回转的余地。为父自会替你去争。”
宋尔雅恻然。
她不是没恨过。但时间久了,她才恍然明白,父亲只是想让自己有更多的时间去做好心理准备。他身为人臣,已经为自己做到了极致,只是作为父亲,他不善表达爱意。
宋尔雅笑了,眼中丝毫不见哀伤神色:“瑞王日前可还好?”
侯爷吃惊她竟问起朝堂之事,可见她满是兴趣,只好道:“听闻那日刺客刺了偏。”
“可有受伤?”宋尔雅追问。
“瑞王伤无大碍,倒是那名刺客被当场伏诛。”
宋尔雅只觉心中咯噔一下,醍醐灌顶。
这些日子她日夜不出,一直在猜测那夜房间不速之客的身份。如此转瞬之间,就如一声惊雷从头到脚劈下,惊醒了百思不得其解的宋尔雅。
一切似乎说得通了。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一字一句道出:“那日我房中的确藏了个人,他手中兵器并未见血,却自己肩头反倒受伤。”
宋丘之原想着要如何补偿女儿,却不想女儿语出惊人。随着她这一番推理,他眼中一寸一寸,逐渐盛满震惊之色。
宋尔雅眸中精光闪过:“明明刺客当场伏诛,可禁军却多此一举地搜遍全城。女儿认为,这禁军明明是被人收买,朝着我房中那人来的。”
“父亲,此事大有蹊跷。”
宋尔雅见父亲神色复杂,一时惊疑不定。她心中何尝也不是如此?她原以为自己这一生恐要白白牺牲,嫁给那空壳傻皇子,从此枯灯长夜耗尽一生。却忽然千头万绪牵扯一起,牵出了惊人真相,也牵出了一丝转机!
她来时已经屏退了下人,此时知道墙外无人,索性大胆道出了自己猜测——
“瑞王并未疯傻。我看那日在我房中的,恐怕正是瑞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