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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说过算命的瞎子,却没听说过治病的瞎子,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一个瞎子又怎么“望”?
正疑惑呢,便见摊子前一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苦着脸道:“谢小神医快给我看看,我这腰和膝盖可都疼了许久了,荣生堂的大夫说我这是肾脏虚弱,开了许多补肾的药,我可我吃了许多天,却半点没见好啊!”
男子一手揉着腰,一手撑在摊子上,而他那番话,赫然便是朝着那蒙着白绫的黑衣少年。
这下,襄荷彻底目瞪口呆。
好半晌,她才有些结巴地朝身边的万安道:“爷、爷爷……我能站这儿看一会儿么?”
万安忙着观察那男子气色,闻言便把她拢到那两个穿着捕快服的男子只之间,道:“站在这儿便乱动,待会儿让捕快大哥帮你找爹娘。”
襄荷便听话乖乖站着,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摊子前的少年、万安和那中年病人。
“面色、眼睑、苔色如何?”少年低声道。
“面色虚白,眼睑浮肿,舌苔泛红,似是肾虚之症。”只见万安翻了翻男子眼皮,又瞅了瞅他舌头,朝少年道。原来万安站在一旁竟是为了充当少年的“眼”,将病人体表症状转述给少年。
襄荷这才有些了然,但即便如此,许多病症如非亲见,只听他人描述,误诊的比率仍旧很高。这少年被人称为神医,又目不能视,四诊法中“望诊”上便有些不利,若想被称为神医,想必在其他三诊上有些特殊之处。
襄荷跟着兰郎中行医多年,对医术也略通皮毛,听男子描述,再听万安所述,倒的确像是肾虚之症,但那男子又说已经服药许久却不见好,这倒有些蹊跷。
听完万安描述,少年并未做声,而是伸出手为男子切脉。
此时大夫诊脉多用三脉法,即浮、中、沉三脉。指尖轻触为轻取,所得脉象即为浮脉,一些外感病症便可从浮脉中诊出;稍用力为中取,所得脉相为中脉,常人脉位便在此处;手指重按即沉取,所得脉相为沉脉,沉脉部位近于筋骨而未至,多见与一些病位较深的病症。
襄荷便见那少年如白玉般的三指落在病人手腕上,三指同时切脉,力道由轻到重,分取浮、中、沉三脉。
襄荷经常跟着兰郎中行医,自然也会诊一些简单的脉相,但手法远远称不上娴熟,误诊几率也高,且三脉每次只能诊一脉,即人家大夫三指并用,她却只能当个独指蜗牛,因为……指头多了,她就把握不好力道。
兰郎中曾经想把医术传授给襄荷,从识药辩药到望闻问切,襄荷都囫囵地学过,只是兰郎中自个儿就没正规地学过一天医术,行医多半倒是靠经验。他就好比那茶壶里的饺子——有嘴倒不出,许多东西懂是懂,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样一来,他又怎么能教好襄荷,加上襄荷本身对医术兴趣不大,以致她也就比寻常人多懂些医理,若说如切脉这样实际上手的功夫,她还差得远。
所以说,诊脉是个靠经验积累的技术活,只有诊的脉多了才能驾轻就熟。
而眼前这少年看上去手法十分娴熟,似乎已经诊过千百次一般,以他的年纪来说,已算得上十分难得。
三脉诊过,襄荷觉得应该能诊出是什么病症了,谁知少年却只稍停了下,很快又将手指搭在了病人手腕上。这次,他将病人衣袖稍微上挽,顺着手腕上的筋脉骨骼细细摸索。
襄荷这才恍然想起,除浮、中、沉之外,还有伏脉。
连沉取都诊不出的脉象便叫做伏脉,意谓“脉伏于下”,伏脉不在皮肤血肉,而在筋骨之下,沉取亦不可得,需得重按推筋着骨,才能摸得到脉象。
一般病症浮、中、沉三脉便可诊出,襄荷见兰郎中诊过肾虚之症,便是用寻常的三脉法,而不用推筋着骨,难道这中年男子不是肾虚?
这时,少年已经推筋着骨完毕,正问起男子病症。
襄荷忙竖起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