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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近亲却情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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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娘曾和我说过这事。”只不过故事里的婴儿不是锦瑟,是我。

    傅夫人拿出帕子拭了拭泪,说:“若不是你爹娘救了沫儿,现在我与将军恐怕……”

    我见她如此伤心,心里不自觉地跟着难过,安慰说:“夫人不要伤心,她还活得好好的。”

    “嗯。”傅夫人转悲为喜,笑说,“你爹和娘真是我与卿儿的大恩人,如今你和卿儿两情相悦,以后咱们就更是一家人了。”她拉住我的手,温柔地说,“沈姑娘,如果不介意,可愿叫我一声干娘?”

    我重重地点头,说:“好。”我当然愿意,但我想叫的不仅仅是干娘,而是一句货真价实的“娘”。

    傅夫人眼中闪现泪花,又哭又笑地说:“不知为何,我看到你总觉得十分、十分亲切。”

    我忍住胸口悸动,说:“我也是。”

    傅夫人还想说什么,却看到锦瑟从不远处走来,眼里满是忐忑不安,嘴里却如常般撒娇地说:“娘,你在和花开说什么呢,怎么哭了?”

    傅夫人一见到锦瑟就笑容满面,说:“只是叮嘱她日后要好好照顾卿儿,如此而已。你呢,怎么不陪阿诺说说话?”

    锦瑟拉住她的手,笑说:“比起阿诺,我更想和花开聚聚啊,毕竟她都快要成亲了。”

    傅夫人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笑说:“好,你和花开多聊聊,我回去再陪下阿诺。”

    锦瑟可爱地吐了吐舌头,说:“娘,你真好!”

    傅夫人走后,锦瑟的笑容便撤了下来,面无表情地说:“花开,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懂她对我为何这么怒气丛生:“我怎么了?”

    “你别装了。”她皱眉,冷哼一声说,“你明明已经有了周卿言,为什么还要挑拨我和师兄之间的感情?”

    我简直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地问:“我何时挑拨你和师兄间的感情了?”

    她语气咄咄逼人,说:“那天在靖远府见过面后,你是不是跟师兄说了什么?”

    “没有。”

    “没有?”她根本不信我的回答,不屑地笑说,“花开,不要当我傻好吗?”

    我着实无奈:“你们之间出了问题,不要将过错往我身上推。”

    “我和师兄这么多年来都是这样,为什么以前不出问题,偏偏现在出?”她语气尖酸,“你是不是告诉师兄我冒充你身份的事情了?”

    我淡淡地说:“我没有插手你和师兄之间的事情。”

    “不要装作一副圣洁的样子,难道忘了去年你生日时发生的事情了吗?”锦瑟轻蔑地说,“在我告诉你我好像喜欢上别人后,师兄突然就把我最想要的那把匕首送给了你?虽然事后师兄说那样做是为了报复我喜欢上别人,但为什么偏偏在我告诉你以后他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我缓缓地说:“你怀疑我背着你告诉师兄那件事情?”

    她嗤笑了声,说:“花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师兄很久了吗?”她眼神突然变得怨恨,愤愤地说,“你为什么老是和我抢东西?现在丞相是你的了,为什么还要抢师兄!”

    “沈锦瑟!”我与她从小一起长大,从未连名带姓地叫过她的名字,从未,“你和池郁的事情我不想管也不会去管,这一点你要清清楚楚地知道。”我冷冷地看着她,沉下声音说,“我是曾经喜欢过他,但从没有想过和你去抢他,他喜欢你,他属于你,这点毋庸置疑,所以不要用你那种偏激的猜测来污蔑我。”

    我走到她身前,半眯着眼看着她,严肃地说:“还有,我也从没和你抢过周卿言,因为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从头到尾他都不属于你,而现在,他属于我。”

    她方才的嚣张消失殆尽,张着嘴愣愣地看着我,不知该如何回话。

    “锦瑟,不要以为全天下的东西都属于你,即使他属于你,如果是这样的你,你总有一天也会失去他。”我轻描淡写地说,“你总以为是我做了什么手脚才导致师兄冷落你,那你可有想过,是你做了让他死心的事情才导致他对你冷落?”

    她不服地说:“我没有做对不起师兄的事情。”

    “没有?”我毫不留情地说,“师兄对你这么好,你却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周卿言,这叫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我……”她语塞,喏喏地说,“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以后?”我冷笑了声,“我真希望你还有以后。”池郁在去罗州的时候说过对锦瑟的失望之情,她现在醒悟,恐怕为时已晚。

    “我和师兄那么多年的感情,他肯定会原谅我的!”她不知哪里得来的自信,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这件事情,“比起师兄,还有一件事情更重要。”

    我稍稍平了下情绪,说:“何事?”

    她眼神闪烁了下,说:“你和阿诺不用回山上了。”

    我眯眼,难道……

    她说:“我已经将爹和娘从山上接过来了。”

    果然。

    我问:“爹和娘现在身在何处?”

    “我将他们安置在京城最好的客栈里。”

    “你没有带他们去见将军和夫人?”

    她低着头:“总要等你们先谈过话啊。”

    我按捺住狂跳的心脏,冷静地说:“你把一切都告诉他们了?”

    锦瑟点头:“嗯,你当初说过要和他们商量后再决定怎么做的,对吧?”

    我缓缓点了下头,说:“嗯。”

    她眼中有欣喜闪过,唇角微微上扬:“所以我替你将他们接过来了啊,也省得你跑一趟。”她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激动地指责我,反倒像以前一样拉住我的手,亲热地说,“你什么时候想见他们呢?”

    我看到她的转变,心底已经有了答案:“你来定吧。”

    “好,那就明日午时,还是在上次见面的地方,我和他们在那里等你。”锦瑟娇俏的脸上浮现笑意,脚步如蝴蝶般轻盈地离去,“说好了哦,我先走了。”

    我目送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隐约有些凄凉。

    我似乎已经知道她为什么先我一步将爹和娘接到京城,可内心深处又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说:或许他们不会。

    或许,或许而已。

    傅将军一家人回去以后,阿诺不断拉着我问,为何锦瑟突然成了将军小姐,我只能笑着回答此事说来话长,心里却感叹不过一年的时间,曾经以为不变的事情为何起了这么多的变化。

    我原来是傅将军和夫人失踪多年的女儿傅雨沫,锦瑟则拿着我的长命锁成了冒牌的傅雨沫,阿诺原来是周卿言下落不明的亲弟弟,而池郁则是高高在上的靖阳侯爷。

    还留在山上的大师姐和二师兄呢?他们可有什么改变?

    但不管如何,我们曾经一起在山上的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再也不可能重现。

    不过一年的时间而已,才一年。

    我把锦瑟将爹和娘接过来的事情告诉了周卿言,他只将我搂到怀里,低声问:“需要我陪你去吗?”

    我坚定地摇头,说:“我想一个人去。”

    这是我与他们之间的事情,只能由我一个人去解决。

    他没有劝我,简短地说:“好。”

    第二日,我如上次一般赶往约好的寺庙里,只是上山时却遇上了一些麻烦。严格来说并不是我的麻烦,但最终还是拖累到了我。

    简单来说就是我上山时听到林子中有打斗的声音,鉴于以往几次的经验,我并没有打算多管闲事,但偏偏打斗离我越来越近,到最后被围殴那人竟然大声喊道:“沈姑娘,救命!”

    事已至此,我只得不情愿地看向打斗的那群人。

    四五个蒙着脸、手拿长剑的黑衣人,围着一名长相平庸但眼神凌厉的布衣男子,两方都是杀气盎然,明显正在互……砍?

    方才叫我名字的正是那名布衣男子,我仔细瞧了瞧,这人长相陌生,我根本没有见过。所以即使他叫出了我的姓,我也不打算管这件事情,毕竟刚下山时救过程令之后惹上的麻烦足够让我悔上三天三夜,这一次我不打算再重蹈覆辙。

    布衣男子明显不打算放过我,即使被黑衣人刺中了胸前也依旧不依不饶地叫着我的名字:“沈姑娘,救我,救我!”

    老实说我现在心情十分烦躁,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非要拖我蹚进浑水?

    那男子似乎知道我心底所想,立刻说:“姑娘,你可还记得你曾经放过我一命?”

    他这一说我立刻想到那名杀害程令又三番五次追杀我的黑衣刺客,定睛一看,竟觉得布衣男子的眼睛与黑衣刺客的眼睛叠合到了一起,声音也是极其相似……难道他真是那名黑衣刺客?可如果是他应该知道我不会出手相救,就因为他上次害我和周卿言掉下悬崖之事。

    我虽不打算救他,但那些杀他的黑衣人却已经料定我和他有关系,眼神一凛便拿着剑朝我冲了过来,我只得被逼着还了手,打退了围殴我的三个人后,他们与那边的两人对视了下,接着往布衣男子胸前再刺了一剑后快速地离开。

    我掸了掸袖子上沾到的树叶,慢吞吞地走到了重伤的布衣男子身前:“你是谁?”

    他捂着胸前的伤口躺在地上,任由鲜血从指缝中涌出:“姑娘不认识我了吗?”

    我蹲下,拉开他的手看了看他的伤势:“这次你没有蒙面。”

    “嗯。”他咳出一口血,问,“姑娘,我没救了吗?”

    我点头:“除非华佗再世。”那些人共往他胸前刺了两次,一剑不在要害,一剑却刺中了心脏,如果现在地上躺的不是他而是普通人,说不定早已昏迷不醒,哪里还能与我对话。

    他听到我的回答挫败地笑笑,说:“想不到我与姑娘如此有缘。”

    我倒宁愿和他没有缘分:“没有事的话我先走了。”

    他一把拉住我的袖子,虚弱地说:“姑娘别走。”

    我转回身子,问:“你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是,我有事想告诉姑娘。”他急速地喘了几口气,断断续续地说,“姑娘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自然记得,恐怕这辈子都忘不了:“嗯。”

    “那时你在我手中救过程令,所以我一直追杀你,就是为了追回程令从国舅府拿走的东西。”他半合着眼,嘲讽地说,“程令背叛了国舅,所以落得被追杀的下场,而我一心效忠于他,只因知道太多,竟然也落得这个下场。”

    “然后?”原来是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所以现在被国舅杀人灭口。

    他说:“丞相很想要程令尸体里藏着的东西吧?”

    “或许。”

    他突然神秘地笑了下,说:“姑娘,你想知道程令拿走的到底是什么吗?”

    “国舅叛国的证据?”周卿言是这样对我说的。

    “不是。”他由于失血过多脸色已经十分苍白,声音也逐渐低了下去,“程令拿走的根本不是国舅叛国的证据,你们都错了。”

    我不禁挑眉:“不是国舅叛国的证据?”那程令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将它偷走?

    “是。”他的眼神已经开始恍惚,“程令拿走的是,拿走的是……”

    我拍拍他的脸,使他稍微清醒了些:“是什么?”

    他的眼神只清醒了片刻,瞳孔立刻又开始涣散:“是,是……”

    我再想拍他的脸时,却发现他呼吸已断,摸了颈间后更是想要长叹一声。

    他竟然死了。

    在他将我扯入麻烦的事情里,在他要告诉我惊天的秘密之时,他竟然死了!

    我!

    现在他人死了,秘密没了,我和他之间的恩怨也一笔勾销,我本想帮他挖个坑埋了尸体,就像当初我对程令那般,但远处有一群香客结伴而来,我拖着一个死人走无疑是替自己招惹麻烦,所以只好作罢,拍拍手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赶路。

    只是我的脑中一直在想,他要告诉我的究竟是什么秘密?

    罢了罢了,他人都死了,就让这个害死程令和他的秘密埋入土里吧。

    我只当这件事情是今日出行的一个小插曲,真正重要的事情还在后头——去见许久未见的爹和娘,商量锦瑟的事情该如何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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