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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京城遇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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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将黄茹芸的话转述给黄芙茵听时,她哭得泣不成声。她不解黄茹芸为何能这般轻易地放弃生命,更不解幼时那么要好的两人,怎么会成了现在这种结局。

    但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无法得出答案。

    我只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告诉她,要带着黄茹芸的份儿一起活下去。

    这个总是温柔笑着的少女擦干了眼泪,坚定地点下了头,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或许经过这件事情,她也在不知不觉中成长了。

    宰相十分守信誉,答应给紫刹果便给紫刹果,答应放我们出去,便干脆地叫人带我们进了密道,除去蒙在眼上的黑布,一切利落至极。

    黄芙茵说这条密道是当年他们祖先为了避难而挖的,九曲八弯如迷宫一般,没有人带路根本出不去。她父皇当年待在这里一年多,得知有离开的地道后都不曾打听清楚就冒失地进去,可派人去查的时候,并未发现他的尸体。

    她说她从未见过他,这辈子除去黄茹芸若还有遗憾的事情,便是没有见过生父的模样。

    其实她比我还幸运些,我连生母都不曾见过,只是我生性冷淡,根本不甚在意。

    他们虽然给了我们生命,但生活总是要靠自己活下去。

    解开黑布看到外面的天空时,我竟傻傻愣了好一会儿,或许是错觉,我竟觉得陆地上的太阳比崖下要明亮许多,刺得我不住眯着眼,却仍舍不得移开视线。

    周卿言向人打听了我们现在身在何处,当初落崖时我们在西南方向,如今却是在偏僻的北方,雇了马车南上,最快也只能在七天内到京城。

    今日是十二月二十三日,离除夕夜只有七天。

    接下来的日子可以说都是在马车上度过的,越临近京城,我与周卿言的谈话就越少,他似乎心事重重,我则是提不起劲,恨不得一日都不说一句话最好,直到第六日我们在靠近京城的一个小镇里吃饭,隔壁两人的谈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隔壁桌一名书生模样的男子说:“你们听说没,傅将军的女儿找回来了?”

    “傅将军的女儿?”同桌的男子狐疑地接口,“不是十五年前失踪了吗?”

    “正是,可前几天刚认回来了。”书生大冬天还拿着一把扇子,好不做作地摇了几下,“听说将军夫人都哭得晕过去了。”

    同桌男子仍保留态度:“这,该不会又是有人假意冒充吧?这几年上门认亲的人这么多,不都是贪图傅将军的身份!”

    “哪能是冒充的,身上有信物呢!绝对错不了。”书生信誓旦旦,似乎就是当事人一般,“傅将军为国为民,在战场上威风凛凛,朝堂上也是功勋累累,最遗憾的不外乎一对子女之事,儿子八岁被杀,女儿八个月大失踪,实在是可惜。”

    “唉,将军的儿子若是没有遭遇意外,说不定也会像他那样厉害。”同桌男子喝了口酒,又说,“那如今找回了女儿,将军和夫人肯定喜出望外了?”

    “当然。”书生笑着点头,“将军摆了七天的流水席宴请京城内的人,无论你是达官贵人还是只是路边摆摊的,都可以去吃个痛快。”

    “好大的手笔!”同桌男子赞道,“就是不知菜肴如何。”

    书生咂了咂嘴:“那菜啊,真是美味可口,叫人恨不得将盘子都吞下去。”

    同桌男子狐疑地看向他:“你这话是……”

    “嘿嘿。”书生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不瞒你说,那日我正路过将军府前,见那么热闹,就凑上去看了个究竟。”

    同桌男子无可奈何地一笑:“我说你怎么这么清楚。”

    “顺道,顺道而已。”书生摇头晃脑,“对了,你知道我在将军府看到谁了吗?”

    同桌男子一脸郁结:“你说得轻松,七天的流水席,我怎么能猜到?”

    书生露齿一笑:“近日刚被皇上封侯的那位。”

    同桌男子思前忖后:“难道是五王爷家的三公子,最近刚被封为靖阳侯的那位?”

    “正是。”书生神采飞扬地说,“靖阳侯相貌堂堂年轻有为,只站在那里就像从画里走出来一般,更不提他爹还是五王爷,以后定是朝中不可忽视的一股势力。”

    “你去将军府难道只为了看靖阳侯?”同桌男子毫不留情地吐槽。

    “此言差矣。”书生摇了摇手指,“我虽未听人说哪个是傅小姐,但见靖阳侯身边有一名貌美少女,看着也就十六岁的模样,与他有说有笑,一副熟稔的样子,再加上之前听人说见过他俩一起出行,便猜想那人就是傅小姐。”

    同桌男子讶异:“靖阳侯与傅小姐?”

    “正是。”

    “可我听说李明堂的五小姐爱慕靖阳侯啊?”

    书生立刻否认:“哪能啊,明明是靖阳侯与丞相都爱慕李小姐!”

    我被口里的茶水呛了一下,抬眼看向一脸淡定的周卿言,他竟然也有爱慕的女子?他却一脸事不关己,仿佛他们嘴里谈论的根本不是他的事情。

    同桌男子有些发怒:“不是你说靖阳侯与傅小姐一起出行的吗?怎么现在又成了他爱慕李家五小姐了?”

    “京城里的王公贵族,哪能没点风流韵事!”书生摆摆手,“李家小姐虽然没了靖阳侯这个追求者,不还有李丞相吗?他可一点都不比靖阳侯差,论本事的话可能比靖阳侯还要厉害。”

    同桌男子闻言点头:“嗯,就是名声不大好,说是长相似男似女,而且喜欢包养男童。”

    一个不小心,刚吞下的米饭就呛得我直岔气,不住咳嗽了起来。对面“似男似女、爱包养男童”的周卿言正泰然自若地用着米饭,丝毫不被这些评价影响。见我咳嗽只稍稍抬眼,一副瞧不起我的神情。

    我只好咽下惊诧,继续用餐。

    隔壁桌两人还在交谈。

    书生皱眉:“是啊,可虽然如此还是极得皇上看重。”

    “皇上岁数与丞相相当,估计是这个原因。”

    “有道理。”

    随后他们便扯了其他的事情闲聊,不再围绕“王公贵族”的风流韵事。我也乐得安生用饭,不需要竖起耳朵听这些八卦。

    上了马车后,周卿言闭目小憩,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问我:“你可知靖阳侯是谁?”

    我虽不明白他为何如此问我,但还是认真回答:“不就是同你一起爱慕李家五小姐的那名青年才俊吗?”

    他微微睁眼,黑眸带着笑意:“莫不是你吃味了?”

    我笑了笑:“吃味两个字怎么写?”

    他眉目如画,神情有些不是滋味:“总有你吃味的那天,虽然……”下面的话却是没再说了。

    我讶异他也有言语不利落的一天,却没有继续追问:“明日就到京城了,你有何感想?”

    他轻轻叹了口气:“还真有些舍不得在林中的日子。”说罢看了我一眼,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我自然知他是说当时我与他单独相处:“叫马车掉头去崖边,我送你下去就是了,不用谢。”

    他笑了笑,说:“回府后我可能要忙上一段时间。”

    “嗯。”身为一国之相,离开半年还没有忙的事情,那未免太过惊人。

    “你在府里,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玉珑。”

    “嗯。”

    “有想做的事情,也可以叫玉珑陪你。”

    “嗯。”

    “若想我了就夜里来找我。”

    “……”

    第二日傍晚,马车终于赶到了丞相府门口。来时虽隔着帘子也能听到大街上欢闹鼓舞,一派欢乐气氛,丞相府前却冷冷清清,不仅门上没有贴上倒“福”,连红灯笼都不曾挂上,若不是门口守着四名家丁,我都要以为这是处无人之宅。

    我走上前,对其中一人说:“这位大哥,请问玉珑姑娘可在?”

    家丁精神萎靡,闻言有气无力地说:“找玉珑姑娘?报上名来。”

    “你就说沈花开找她。”

    “大过年的还找上门,别是穷亲戚吧。”家丁咕哝了几声,慢吞吞地往里走,“等会儿啊,我去叫一声。”

    大约过了半刻钟,便见玉珑急匆匆地跑来,身后跟着一名俊俏少年以及许久未见的马力。

    “花开!”她见到我时失声大叫,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竟然真的是你!”

    我好整以暇地笑笑:“玉珑,金陵一别已有月足,你可还好?”

    她早已冲了上来,上上下下摸着我的脸:“好,好,你还是热的,你是热的。”

    我哭笑不得:“我自然是热的。”莫非以为我是鬼魂不成?

    “没事就好。”她红了眼眶,忍着眼泪说,“我还以为你已经……”

    “沈姑娘,”相比起玉珑,马力就要沉稳许多,只是那双眼里又何尝没有期盼,“既然你还活着,那主子呢?”

    我稍稍安抚了玉珑,对他说:“他没事。”

    马力眼中浮现狂喜,看了眼身后的马车:“莫非……”

    我点头,笑说:“他在马车里。”

    玉珑更凶地哭了起来:“花、花开,你没在开我们玩笑吧?”

    “自然没有。”我回头叫了一声,“周卿言,出来吧。”

    里面的人缓缓掀起车帘,优雅从容地下了马车,笑说:“好久不见。”

    马力神情一动,立刻就想冲上前去,站在他身边的少年却蛮横地撞开了他,欢喜地冲到了周卿言的怀里,大声喊道:“哥哥!你回来了!”

    周卿言任少年抱住自己,脸上竟露出了从未见过的宠溺表情:“子逸。”

    “哥哥,我就知道你不会死!”名叫子逸的少年更加紧地抱住他,喜极而泣,“你说过今年会陪我一起过年!”

    周卿言笑笑,说:“我这不回来了吗?”

    马力此时也已上前,平日里总是沉稳的脸庞掩不住欣喜:“主子。”

    周卿言会意颔首:“我回来了。”

    玉珑拉着我上前,又哭又笑地说:“原先还想着今晚团圆饭别吃算了,若不是李管家坚持,主子回来怕是连顿好吃的也没有。”

    说着一名年约四十面容慈祥的男子上前,恭敬地低头,说:“主子。”

    周卿言的眼神温和,浅笑说:“管家,这半年里辛苦你了。”

    “哪里的话。”管家眼中也隐约泛着泪光,笑说,“主子回来就好。”

    “好了。”周卿言拍拍怀中少年的背,示意他松开,“我们进去吧。”

    少年这才松手,却还是紧紧跟在他身侧:“是,哥哥。”

    回头时才发现门口已经挤满了人,仔细数数应不下于六十人,他们个个神情激动,异口同声地喊道:“主子,您回来了!”

    我不禁看了他一眼,却见他也正看着我,视线对上后翩然一笑,挥手对众人说:“散了吧。”

    “是,主子!”

    我与玉珑进去时,敏感地察觉到有一道带着敌意的视线看着我,不怎么费劲就找到了那道视线的主人——竟是那叫作子逸的少年。

    他年约十二岁,皮肤白净、相貌俊秀,身形和阿诺差不多高,一边跟在周卿言的身边,一边用不怎么友善的目光打量着我。

    我心里微微讶异,不知何时惹到了这少年,玉珑却挡住了他的视线,轻声说:“不要介意。”

    我自然不会跟个如阿诺一般年纪大的少年见识。

    进屋之后周卿言被众人环绕簇拥,可还是吩咐玉珑说:“你带花开去沁竹院,安置好后再来膳厅用膳。”

    其他人听得这话分明一愣,玉珑却极快地反应过来,笑逐颜开地说:“遵命,主子。”

    玉珑领着我往沁竹院走,一路上不停地问着我与周卿言离开金陵后发生了什么,我简单向她描述了崖下期间发生的事情,她啧啧称奇,说我与周卿言命不该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我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方才那少年莫非是周卿言的弟弟?”周卿言与杨呈壁聊天时曾说过自己有个十一岁的弟弟,不过因为洪灾被水冲走了,鉴于他经常编故事的前提,后面半句可以忽略不计。

    玉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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