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之中。
……
妖的海洋中,猴子仿佛一座孤岛一般。
空中的箭矢不再射得到他,伤口溢出的鲜血被止住。
仿佛化身魔神一般,他怒吼着,咆哮着,开始朝着队伍的方向推进。
在杨婵的支援下,这里,没有任何一个妖怪能阻挡他的脚步。
然而,更多得到消息的妖怪正在朝着这里汇聚。奖励太过诱人,整个平原都沸腾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恶蛟端坐在城头上捋着龙须,疑惑地看着仿佛掉入血池之中的猴子的身影:“炼神境?不是……难不成是身上还有什么宝物?嗯……这倒不奇怪,他师傅估计该是位仙人才是。也好,不然我怎么值回票价,哈哈哈哈。你说对不对?”
激烈的厮杀中,猴子终于与老白猿他们会合了。
“你们出来干什么?”
“我们不能让你一个人战斗!”
“你们这帮蠢货!哈哈哈哈!要一起死吗?”
“一起死……也好。”老白猿忽然说。
顿时,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狭小的包围圈里,这支已经千疮百孔的队伍挤到了一起,哈哈大笑。
“杀——!”
排上倒海的妖怪挥舞着兵器朝着他们涌了过来。
……
“哎呀,真是感动啊,鲜血的友情。哈哈哈哈。”恶蛟坐在城头,迎着北风,诡异地笑了:“我最喜欢凄美的故事了。最好再死几个,那才能广为流传。啧啧啧啧。晋枝,记下来,把他们每一句话都记下来,哈哈哈哈,回头排个剧让我回味一下。”
……
一队人马,渐渐被那波涛汹涌的洪流淹没。
铁血交织的景象中,猴子看到短嘴中箭陨落,看到老牛被推倒践踏,看到老白猿被卸了一只手臂却依旧徒劳地挥舞手中的武器,看到吕六拐飞扑在一只妖怪的身上死死地咬住他的耳朵。
看到那一只只熟悉的小妖被冰冷的武器厮成了碎片。
看到那一双双的眼睛,在黑夜中绝望地哭泣。
看到所有的,可怜的,仅存的,微不足道的梦想在一瞬间被现实碾成粉末。
他的视线渐渐模糊了,那一刻,他痴痴地笑。
“来世投胎,当什么都好,记得不要再当妖了。”
当这个世界对你来说,残酷得只剩下血与泪的时候,那么你所能做的,就是拿起你的武器,用命去搏。
要么骄傲地活着,要么悲壮地死。
在这冰冷的夜里,这只绝望的猴子歇斯底里地呼喊,孤单单地,拼尽了全力挥舞着行云棍在鲜血中穿梭,不住哀嚎。
一只,两只,三只,五只,十只,百只,到最后,连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究竟杀了多少同类。
那一张张扭曲的脸都深深的印入脑海,犹如梦魇般挥之不去,令他更加疯狂。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依旧没有人能近身,依旧没有人能阻挡。每一个冲向前的妖精都被他践踏在脚下。
仿佛拥有无穷无尽地力量一般,无论受了多重的伤,他都依旧挺立。
一把弯刀从他的肩部划过。
一支流星锤重重地打在后心。
一柄长枪刺穿了腹部。
……
可他依旧在战斗,依旧顽强地战斗,一刻不停。
直到躯体上布满了伤痕,绒毛被鲜血浸透。直到耗尽了所有力气,他柱着行云棍孤单单地立在尸体堆积而成的山丘上,迎着风。
心脏剧烈地搏动,鲜血涌入经脉,他瑟瑟发抖的双手,却再也握不住行云棍。
也许只要再一轮突击,再一轮冲刺便会……
可那只是也许。
所有的妖怪都被这一幕震住了,他们的斗志在这漫长的,血色的夜晚中已经被消磨殆尽,沾染了无边的恐惧。
一步步退却。
他们再也不相信虚无缥缈的“也许”。
望着那无边无际缓缓退却的妖怪,猴子笑了:“杨婵……对不起,连累……你了。咳咳……对不起……我就是个傻子。”
一缕鲜血从口中咳出,却吓的那帮子妖怪猛地退却。
“别说话。”
“对不起,我恐怕……无法继续和你的交易了。咳咳咳咳……”
“我让你别说话!别说话!你听不懂吗?你听不懂吗?”
灵力已经严重透支,她已经施展不出任何的法术止住猴子额头上的那一缕鲜血。
如今的她,不过是靠着意志强撑才没有显出原形。
杨婵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面对一具即使透支了所有灵力也无法止住鲜血的躯体。
她想哭,可是飞虫没有眼泪。
“对不起……”
没有回答。
清晨的阳光终究透过天边的流云驱散了黑暗。
在那光晕之中,他渐渐地,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