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
啊,我明白了,回忆当然不能一模一样地再现以往的情景。不仅是我,就是换了任何人,他的回忆都不能和实际发生的情景一模一样。这一点应该是人类的共性,是意识反映事物的特征——既再现以往,又有所不同。
“喂,喂,猪哥,你怎么啦?”许燕大声呼叫我。
我凝滞地瞪着两眼。这句话好像也没有啊。
“猪哥,你瞪着眼睛干什么呢?!”
我两眼直勾勾,“我干什么呢?没看见我在和美女温存吗?!”
“猪哥,猪哥,你怎么啦?”许燕用力摇晃我,“你怎么啦,你不要吓唬我!猪哥,你不要吓唬我呀!”
我在怒吼:“一边去,别影响我和美女的浪漫情怀!”
“臭猪哥,你和谁浪漫哪?!”许燕惊慌地拍着我脑门:“你怎么啦,你怎么啦?!”
啊——我浑身一激灵,眨动了几下眼睛。许燕站在我面前,一脸的惊恐,一脸的焦急,一脸的疑问,还有一脸的愤怒。
这是我的回忆还是真实的情景?
“猪哥,你说话呀,你怎么了呀?!”许燕急得呜呜哭起来。
“啊……啊,我没怎么地。”伤心欲绝的哭声,震撼心扉。我仿佛振翅疾飞的大雁,被一抢打到地上。“猪妹,是你,你……你咋哭了?”
“猪哥,你吓死我了,我不哭对得起你嘛。”
“我咋吓着你了?”
许燕双手捂着胸脯,深深吸了一口气。“你站在树下干嘛呢,怎么叫你也没反应,我以为你背过气了呢。”
我瞥了她一眼:“你才背过气了呢。”
“你再不出声,我真的就背过气去了。”许燕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你像个橛子痴呆呆地杵在那,眼睛直勾勾地,光天化日之下又梦着和美女温存哪?”
“温存个屁,我在气愤地回忆,去年的今天,我遇见一个又刁蛮又不讲理又美丽的女孩,然后就是被拥抱,被亲吻,被诬陷,最后还得我向她道歉!”
“哎哟哟。”许燕的小红嘴用力撇了我一下,竟然撇出“啪”的一声,含泪的大眼睛更加清澈明亮。“猪哥,你不是气愤地回忆,而是温馨地回忆吧。我问你,谁不是想怀孕就是想做爱?你老甜蜜了吧?”
我瞪起中眼睛,故意咬牙切齿地:“还温馨地回忆呢,还老甜蜜了呢,我一想起你的那些事,气就不打一处来。”
“得了吧,要是一回忆这些事就来气,你得愤怒地大叫一声‘啊’,然后用力挥舞两臂,来个歇斯底里。”许燕凑近我,仰起美丽的脸颊,挂着泪珠的大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我的中眼睛:“你啥样的?两眼直勾勾,脸上笑盈盈,咋叫你也没反应,吓得我以为你得了精神病。”
我不满地瞥了她一眼:“别老是用神经科护士的眼光看人。”
“那你是承认了在温馨地回忆喽。”
我给她来个死猪不怕开水烫:“我没说。”
“是,你嘴上是没说,你的神情可露馅儿了。行了,就你那俩心眼,嘿嘿,留着吧。”许燕将红润润的小嘴撇得破瓢似的,不稀罕看我,抬头看看树冠。
我顺着她的视线往上看。
许燕笑了,“哎,这还是棵老槐树呢,天仙配中七仙女就是在老槐树下和董永结为夫妻的。这艺术家还真有生活,编的还算真实。你看,咱俩也是在老槐树下认识的。”
“生活是艺术的源泉吗。”我笑了,看着她水灵灵的大眼睛:“当年七仙女看上董永,在老槐树下,左堵右堵,费劲扒拉地才堵住董永,让老槐树作为证婚人,两人成了亲。猪妹,要是换了你,可省事多了,董永走过来,一把拽怀里吻住不就结了吗。”
“啊……是啊。”许燕被我的高谈阔论弄蒙了,一时没转过心眼儿,傻傻地瞪着大眼睛。
我笑着说:“还亲吻个没完没了,猪妹,你说董永得啥样?”
“董永得啥样?”许燕的大眼睛瞪着我,两把小扇子似的睫毛扇动了几下,缓过神儿来,似有意又似无意地说:“董永得乐颠陷了,一分钱没花,白捡个媳妇。”
我摇摇头,“董永不是乐颠馅了,是吓傻了。”
“不可能,白捡个媳妇怎么可能吓傻了呢?”
“咋不可能啊,你仔细地想想,那可是封建时代,男女授受不亲,光天化日之下,被一女的搂住,还深情地热吻,董永不吓成植物人才怪呢。”
“啊……”许燕似有所悟,“你说的有些道理,时代不同,观念也不同。”
“我说的对吧。”我瞟了她一眼,没事似的说:“你说我傻,我妹妹也说我傻,我自己也感觉心眼儿老是不够用,这太符合客观规律了。”
“啊——整了半老天,你在这儿堵着我哪。幸亏你的心眼儿让我吓缺点儿,你要是心眼儿全和,我不得让你耍得像陀螺滴溜转。”许燕瞥了我一眼:“咱俩也来个现实版的天仙配?”
“好哇,咱俩就唱夫妻双双把家还吧。”
“好。”许燕拉起我的手,我俩唱起来。“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你我好比鸳鸯鸟,比翼双飞……”
许燕唱了两句,松开我的手,快步向前走去。
“哎,你咋一个人走了?你这个冒牌的七仙女!”我对她的背影咬牙跺脚,“你给我回来,你赶快给我回来。”
许燕一边走一边回头笑我:“你在那耍猴吧,啊,继续耍。”
我这时才注意到,身边围了好几位大娘大婶,还有几只小狗。人眼和狗眼,都在愣愣地看着我。我礼貌地对老太太们点点头,赶紧撵许燕,一把拽住她。“你等等我呀。”
“这不是去年吵架的那俩孩子吗?”
“是啊,他俩咋凑合到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