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叡气的登时涨红了脸。
什么求和都是假的,调虎离山才是真的。
他望着远处,苦心经营了数十载的铜墙铁壁,就这样一夜不到的功夫,如大厦将倾。
“你、赶紧带人过去增援!”
被点到名的将士立刻领命而去。
只是才出营地几步,便被一支支冷箭制止。
“前朝的诸位遗民,天下之民,皆为陛下子民,陛下早在三日前就已颁发诏令。凡是因前朝旧案牵扯的百姓,免去无妄之罪。天朝神兵将此,本是为了清缴叛国余孽,与尔等无关。诸位若能做壁上观为最佳,若是不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诸位三思!”
随着苍老而颇有威严的话语响起,空中飘散起无数纷飞的纸张。
众人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纷纷伸手去捡。
“真的,这上头说,咱们都是无罪的!”
“还可以自己推举长官,掌管村落!无需向国库缴纳任何的赋税!”
……
谁人不想走在光明的太阳之下?
就算是偏安于此,但众人仍旧是向往着山外的花花世界。
“那个严芮,我知道的,当初他们家也是魏朝的高门,如今他都能做阁老了,想必外面的世界,早就不像咱们走的时候那般了!”
“是啊,这都百十年的光景了,想必不可同日而语了!”
众人欢欣鼓舞着,丝毫没有顾及到辛叡等人越发乌黑的脸色。
那靡靡的魏曲在空中来回地哼唱着,掩盖着远处的厮杀之声。
魏民们纷纷沉浸在这故曲的优美之中,满心欢喜。
“你们都反了天了不成!”
辛叡拍案而起,他身后,如今也只余数百亲卫能够驱使。
“别被那些澧人蛊惑了,他们哪里会真心对咱们,这贼人不正是天大的教训吗!”
众人激动的情绪瞬间跌落了几分。
须臾,立刻有人质疑道,“主子当初带我们来这里定居,不正是为了躲避祸乱吗,如今咱们都不必躲了,为何还要反呢?”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
“谁、谁在说话,出来!”
辛叡气极,在人群中指道。
他哪里知道,此人正是董礼身边换了装之后的二人之一。
他们混迹在魏民之中,浑然天成,仿若自己就是土生土长之人一般。
辛叡见大势已去,难免有些口不择言。
“你们这些贱民,当真是上百年都改不掉这贱命!”
他这一骂,竟将所有人都骂了进去。
平日里宣扬军营之中皆是兄弟,到了这样的关头,便成了贱民,任谁心中都会多了一丝隔阂。
想着他终究是皇室血脉,众民中较年长的,纷纷跪倒在地。
只是不知为何,那些年轻的,竟梗直了脖子,丝毫不肯低头。
你倒是为何?
这些少年自小接受的熏染便是要好好保护自己的家园,为族人洗脱旧耻。这样的信念在他们心中生生不息,成了奋力向前的永恒动力。如今到头来,却不过证实了,他们竟不过是为人驱使的私兵。
只为辛氏一族的需求而搏命,这叫他们怎么甘愿!
为何前途坦荡不走,非要颠沛流离?
何况如今大势已去,识时务者为俊杰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