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王宏顺人高马大眼神阴戾,再没有当初那种无知无畏的纨绔气息。
对面那人恍然道,“原来是有伴的啊,不好意思打扰了。”说罢就灰溜溜地走了回去。
王宏顺目光灼灼地看了殷宁几秒钟,偏过头低声说,“知道是你的地盘出不了问题,刚才那一瞬间就是忍不住,看在老同学的份上你就别怪我多管闲事了,我也没有叫你欠人情的意思。”说到最后,他的声音竟有些幽怨了。
殷宁看着他无奈地说,“我说不过你,看在老同学的份上请你喝一杯吧。”
他在生意场上无往不利,未尝没有那一副好口才的功劳,王宏顺黯然想,不过是不愿与自己多费唇舌而已。
这些年来王宏顺一直看着殷宁的背影,不是没有争取过,却始终没能在老同学的基础上更进一步。
当初那场海难的消息传回国内时,他第一反应就是殷宁怎么样了,在得知殷宁没事与之同行的顾远亭却不幸罹难,王公子一时怔住,很难分辨自己是怎样的心情。
像顾远亭这样的青年才俊英年早逝,的确是令人惋惜的,而他心中竟浮起一丝庆幸,仿佛顾远亭不在了,自己就能接手他手里最珍贵的东西。但仅仅是一个转念,王公子就为自己阴暗的想法惭愧起来。他想起殷宁,想起那人的伤心,自己的心便也像是被狠狠揪了起来。
因为一直派人调查,殷宁接手顾氏的消息传出来后,王宏顺也是第一时间知道的人。
这怎么可能,他简直不敢置信。而这一刻,王宏顺终于沉默下来,顾远亭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留给了殷宁,他拿什么比?顾远亭死了,在殷宁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他又拿什么比?他甚至来不及表白,就输给了一个死人。
他想到殷宁要真正掌握顾氏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要面对的和要付出的不知道有多少,便想着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出一把力。
本着这样的心态,王公子收敛了玩心,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事业上,没想到殷宁却走得更快更远。当初那个单纯无暇的少年逐渐远离了校园,开始上手工作,快速学习着商场的各种手段,进步快得让人心惊。
有这样的天分,即便是当初首富家的产业,交给他管理也不是不可以的,王宏顺听父辈们谈起时这样评论着殷宁。后面还有一句,可惜,小小年纪手段这样激烈,并不是什么好事。
王宏顺听得悚然心惊。这一路他都是看着的,因为不择手段殷宁如今树敌无数他也是知道的,可惜他什么都做不了。
曾经那个骄傲而单纯的少年为了一个人变成现在的样子,完全抛弃了自我,整个人像是被剖成两半,一半是尽可能地让自己成为对方如果活着应该有的样子,另一半却因为永失所爱黯然神伤。
他不是没想过表白,他相信殷宁一定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但他也知道一旦表白一定是连朋友都没得做,只能默默地看着对方的背影。
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变成着这种样子却无能为力,骄傲如王宏顺也不得不承认,他一开始就错过了先机,后来又输给了一个死人。
殷宁请他的酒从来都是淡淡的鸡尾酒,一杯下肚测不出酒驾的那一种,然后站起身,歉意地说,“我得先走了,你喜欢的话就再玩一会儿,都算我请。”
王宏顺望着他,眼里的深沉显而易见。
“阿宁,这么多年,你还是忘不了么?”
殷宁面色如常,淡然答道,“这么一点酒你就喝多了,这可不像你。”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接受现实呢?”王宏顺几乎有些激动地追问。
殷宁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你认为的现实,跟我认为的,是不一样的。”
“真的不能给我一点机会?”王宏顺几乎绝望地看着他,原来执着真的会让人变得绝望。在这一瞬间,他似乎终于触及到殷宁真正的情绪,而那却并不是他所期望的。
“对不起。”殷宁说着,已经走出去。
王宏顺没有追上去,他忽然想起当初得知殷宁出事的时候,不管不顾地冲到学校里面找,得知对方已经休学的消息。他站在教学楼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间,却没有一个是他想见的人,那种寂寞喧嚣的感觉正如此刻。
殷宁走出门时,司机正好把车开到门口的路边。
他坐进车后座,摇下车窗吹了会风,看着城市的夜景开始发呆。而当车开上高速路兜了一会之后,殷宁也渐渐闭上眼睛。
殷宁的睡眠质量很差,梦的碎片总是混乱的,在梦里也见不到想见的人,自始至终只有压抑到窒息然后惊醒。
也许因为提到当年,这个夜晚对于殷宁来说尤其难熬。被噩梦惊醒好几次之后他也放弃了浅寐,看着外面与梦境相差不大的暗沉的夜色,轻声开口对司机说,“想聊天么?”
老板是询问的语气,然而赵小明再不同人情世故也不会拒绝。他深吸一口气,回答道,“殷总想聊什么?”
毕竟是上位者,殷宁也没必要循序渐进地铺垫什么,想起来就随口问道,“你多大了?”
“二十五岁。”赵小明老老实实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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