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是来描坟的,是……是有人花钱雇我们来干活的!”说完指指那坟,认真地说。
男人看了一眼墓碑,又转过头来呵斥我:“不可能,这是我家的坟,我们家没有请过人来描坟,你无缘无故动我们家祖坟,究竟是有什么居心?”
“我……”我正想解释,那男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忽然松开了我,惊喜地说:“捉到了!”然后松开我,跑到田地里面,枯瘦如柴的身子一下子被田地里的庄稼给掩藏了起来,看不见了。
他走后,我赶紧抓紧时间描,他说这片田地还有这几块坟都是他们家的,我怕他回来了会找我麻烦,而我又不得不描这几块碑,所以当然得赶紧在他回来之前,先把这几块碑给描了,这样子木已成舟,他回来最多也就是会揍我一顿吧。
就在我描完最后一块碑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怪异的声音。
吧唧、吧唧。
一个有点儿黏稠的、但又好像是在吃饭的声音。
就从我背后传来。
我的寒毛从每一个毛孔里面升出来了,连忙转过头去,只看见身后一片黑压压的庄稼。风一吹过,庄稼的叶子就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偶尔还会传来吧唧的嚼碎声。我举起电筒照过去,却没有看到任何异常的地方。
我回去描第二块墓碑,身后多了一个吧唧、吧唧似乎是在嚼什么的声音,如影随形般地缠着我,我心生恐惧,紧张得出了一身冷汗,冷风一吹,莫名地感觉到一股寒冷。
那是什么声音?
啃骨头?
但那种粘稠的感觉又是什么?
我听起来像是吃东西的声音,但又听不出来究竟是在吃什么。
我的手不可控制地抖了起来,笔尖差点描岔了,我赶紧握住颤抖的手,决定先不描这最后两块墓碑了,先去查清楚那个吧唧的声音究竟是什么?
阿银说过,做描金人最重要的就是端笔要稳,下笔要有劲,我手抖成这样,就违背了“端笔要稳”这四个字,所以我要先去把那吧唧的声音弄清楚了再说,不然就实在没办法再继续描下去。
我走到田里面,顺着那吧唧的声音找去。
夜风在吹,吹的庄稼的叶子沙沙响,却也掩盖不住那吧唧吧唧的声音。
那声音距离我越来越近了,走近了一点还能听见交杂在一起的咕噜咕噜的吞咽声。
我瞧见一个人影蹲在田里面,背对着我,但那瘦得只剩下骨头的身影早在我的记忆里面留下了深刻印象,他不就是之前那个突然蹿出来吓到我的那个人吗?
我把电筒光打到他身上,大声喊:“喂!你在做什么呢?”
那个人转过身来,果然就是刚刚那个人。我看见他舔了舔嘴唇,似乎是要把嘴边的什么痕迹舔掉一般。他抬起一个笼子,对我说:“我在捉田鸡呢。”
我看了看他的铁笼,里面确实装了好多只田鸡,那些田鸡都还活蹦乱跳的,挤做一堆,有种恶心的感觉。
我问:“你刚才在吃什么呢?”
他说:“没吃什么。”
我不太相信他的话,因为他的眼神有些古怪,睁得大大的,但是却没有多少神采,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可不可以用“丧心病狂”来形容他的眼神?
弄清楚了这吧唧的声音,于是我的胆子又回来了,我说:“你既然捉到了那么多田鸡,那你就快点儿回家吧,这些田鸡够你做一碟吃的了。”说完我就走了,走了好几步路,感觉有什么人在跟着我,我回头一照,看见那人提着笼子,摇摇晃晃地跟在我的身后,有点像喝醉酒的醉汉。
我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他用那诡异的眼神瞅着我,咧嘴一笑,说:“我没跟着你。”
他那一笑,我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总觉得他的牙缝里面有血污一样。但我又看到他脚下有影子,心想这是个人,是个人的话就不可怕。不过他真的很像个鬼,看我的眼神就像个鬼一样。
我走回去,出了一声冷汗之后,我的手就没有那么抖了。
我描第二块墓碑。
但很快,那声音又来了。
吧唧、吧唧。
那声音距离我很近,我甚至还能听见咕噜噜吞咽的声音!
谁在我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