蹦跶冲入营帐,见她拿着一个素面绣荷花的香囊自顾自地欣赏,他好奇地走了过去,一手给抢了过来,“这是什么呀?”
苏玉衡这一次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跟别人不能比,可比她往日那是好太多,不由很嘚瑟。
“是娘给你爹爹缝的香囊,你喜欢吗?你喜欢娘给你也缝一个!”苏玉衡笑着托腮跟儿子说的。
熟知小木墩忽然从自己兜里掏出一个香囊,
苏玉衡看到他那个香囊时,笑意尽失,脸色不好看了,那是她娘也就是小木墩外婆给他亲自缝的,是去明泉庵上了香在菩萨面前开光过的平安符,里头还有小木墩奶奶也就是吉贞公主亲自配的香料,用来驱蚊辟邪的。
自己的香囊能跟她们的香囊相比吗?
苏玉衡顿时很心塞很泄气,她在她儿子面前,没一项抬得起头来,唯独引以为傲的武艺也被东篱给碾压。
但身为母亲还是期待地看着自己肉嘟嘟的儿子,希望他夸一句。
小木墩比较了一下,自然心知肚明,再把自己的香囊踹回兜里,拿着他娘那个不忍直视的香囊,酝酿了半天,还是忍不住跟他娘说道:“娘还是去舞鞭子吧!”说完这句话,小木墩脚底生风般拿着香囊跑了。
“臭小子,你给我回来!”苏玉衡怒指着那个小身影,气得面色发白,太打击人了好吗?
结果小家伙拿着那香囊在外头到处吆喝,“你们快来瞅瞅我娘的绣艺,哈哈!”
此时正到了用饭的时候,营帐外穿梭着不少军将,一个个过来逗他,都笑着不说话,还能真说云侯夫人绣的不好吗?会不会被云侯拖出去斩首呢?
不知道从哪闻讯赶来的萧翎,听到自己儿子拿自己妻子给绣的香囊到处嫌弃,他登时就怒了,那可是他的东西,他眼巴巴等了许久今日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开口,下午出去布防时他看到苏玉衡有模有样的在绣,他心窝里都是蜜,谁允许那个小不点埋汰她了!
萧翎怒火冲冲来到了小木墩跟前,四下扫了一眼,哪里看到香囊,气得质问道:“你娘的香囊呢?”
小木墩对上他爹黑沉的脸色,吓得笑容收住,昂着小脑袋,眨眨眼道:“娘做得太丑了,我给丢了!”
“……”萧翎不说话了,咬牙咬得稀松作响。
他那边上所有将士都看到了他脸上酝酿着暴风雨,可谓黑云压城,一个个登时都站了起来,有些担忧地看着小木墩,担心萧翎发火。
萧翎气得脑袋冒青烟,指着他道:“萧靖安,我限你一刻钟把香囊给我找回来,否则我立刻把你送回京城!”
小木墩没有被他的滔天怒火给吓到,他挠了挠小脑袋,
萧靖安?这是在叫他吗?他有名字了?
嗯,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他立即把那个香囊从后背腰间给扯了出来,然后丢给他爹,“哼,这么丑,我才不稀罕呢!”
说着蹦蹦跳跳往东篱怀里去了!
萧翎脸色沉如锅底,他没有真丢掉他欣慰,可他这么嫌弃他娘的东西,闹哪样?
他觉得很怄火,想转身再教训一顿时,见小木墩趴在东篱的肩上往用膳的营帐去了。
萧翎拿着那个香囊左右瞧了一眼,发现上头还绣有一朵莲花,掩住喜色将其塞入胸口,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自己营帐大步走去。
真好,他说过无论她绣的多丑,只要是她绣的,他就贴身带着。
里头的苏玉衡简直羞得无地自容,正在营帐里来回走着,不敢出去见人,见到萧翎神采奕奕笑容满面的进来,她就跺脚,“你儿子嫌我做得丑!”说着她气得哭了起来。
萧翎眸色一柔,立马走了过去,抱住她,“傻丫头,你是给我做的,又不是给他的,你管他呢,回头我再替你教训他!”说着他搂住她的腰,深情地吻了吻她的眉心,紧紧搂住她低哑道:“我喜欢,我很喜欢!”
他自然也没料到,他会带着这个湖蓝色绣莲花的香囊一辈子!
一月后,萧翎亲自督战,以死伤八千的代价攻下采石矶,打开南陈首都建康的西边门户,再半月,在萧翎的策应下,信王攻克京口。
王谦与高翔在江州打了几战,互有胜负,随后高翔一直镇守后方,两个儿子随萧翎一道朝建康进发。
王谦则攻下了江州南边数郡,与粤州连成一片。
早在萧翎快攻克采石矶时,南陈朝廷知道大势已去,皇帝带领文官迁都会稽郡的临安(杭州)。
激战两个月后,萧翎抢在信王先一步攻下建康,随后开城门迎接信王进城,可没把信王气个半死,谁都知道这是萧翎的功劳,可他还偏偏摆出一副迎候他的姿态,倒是搞得他好像有什么心思似的。
南伐大军进展神速,褚孝仁又喜又优,担心功臣骄矜,暗自思索法子。
随后三路大军继续南伐,王谦表明做出与萧翎争抢拿下临安的姿态,暗地里实则替他收拾南方多郡。
就在半年后,萧翎以高湛为先锋,准备一鼓作气拿下临安时,他忽然收到朝中诏令。
萧老夫人逝世,朝廷体恤他孺慕之情,让他将军权交给信王,立刻回京吊丧。
萧翎亲信以及高湛等人无不愤慨,大军在外,本可以夺情,可在这样的紧要关头把萧翎召回去,这是赤裸裸地抢功,想让擒住南陈皇族的功劳落到信王头上!
明眼人都知道萧翎是南伐最大的功臣,此时他若回京,那么信王便堂而皇之地成为受降之人。
萧翎却没有丝毫意外,整个人沉浸在老夫人逝世中无法自拔,夜里抱着苏玉衡哭了许久,那是苏玉衡自她难产那日后,第二次见到他伤心落魄,痛不欲生。
萧老夫人是他心里最愧疚又最敬爱的人。
诏令抵达萧翎大营第三日,他将帅印交给信王,暗自跟高湛和高洋定下攻城策略,争取让高家成为攻下临安的第一人。
萧翎仔细斟酌后,为了防止信王抢攻,他留下苏玉衡协助高家,自己则带着小木墩回朝。
临走时,一行人在辕门外送他,苏玉衡狠狠扎在他怀里,泣不成声,“萧翎哥哥,替我多磕几个头,多上几柱香,待我攻下临安,就去奶奶坟前跟她老人家赔罪!”
萧翎第一次不顾形象当着众人搂着娇妻告别,“好,我等你回来!”
苏玉衡不停地擦着眼泪,又走到东篱身边,捏了捏小木墩的脸蛋,“小肉墩,你要乖乖的,别惹爹爹生气…记得给太奶奶磕头。”
苏玉衡一脸不舍和心疼,
熟知某木墩一脸忧伤,叹气道:“你还是叫我木墩比较好!”
一句话让苏玉衡破泣为笑,也把所有人逗笑了,原本的伤感情绪随风消散。
高洋看着他们一家子温馨甜蜜,淡淡笑着没有吭声,倒是高湛走了过去,弹了弹小木墩的脸蛋,“你功夫进展很快,到时候去高家跟我儿子比试比试,看他小长枪厉害还是你鞭子厉害!”说完他摸了摸小木墩的头朝萧翎看了一眼,示意他保重。
萧翎含笑点头,旋即他翻身上马,带着十几名侍卫策马奔腾而去!
苏玉衡以及高湛等人远远望着他的背影,挥手告别。
清风徐徐,庆和二十五年五月的天气,十分舒爽,远处一群大雁在1湛蓝的天空中排成一个人字形,渐渐消失在天际。
谁都没有在意,有的时候一次不小心的告别竟成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