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前她恰好途经洛阳,回程时意外劫住了我的信鸽,她在回信中详细回复了我的疑问,也证实了我隐约的猜测。”
“想必二公子和三公子都已经猜出了些许端倪。”东方先生的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这个女人乃是柳三娘最为得意的弟子,在制毒的本领上更是无人能及的天才,只是其行事作风却一直为人所病垢,因为她常常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说到这里,站在他身后的人眉梢不自觉动了动,这人便是护送张夫人回柳州老宅,许久不曾露面的张明煊,亦是昔日曾率众跟花瑶直接碰面的那人,他当然知道她了,“那女人身手也很是不凡,一招足以取寻常练武之人性命。”
张剑笙敛眸不言,张倩兰却有些坐不住了,“那人若果真如此危险,为何还把大哥交给她,大哥岂不是十分危险?”
“她当然危险了。”张剑笙突然冷冷道,“我昔日劝大哥警惕这等蛇蝎美人,他偏偏不听,如若我没猜测,这毒定然就是那女人下的。”他的语气中,仍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一般的怨气,又同时有些痛心与自责。
涉世未深的张倩兰却听得心惊胆战:“她为何要害大哥,难道是有人出钱,买她来取大哥性命?”
“恐怕不是。”东方先生摇着头道,“想必二公子决定将大公子留下,便是猜出了她几分的意图。”他看向张剑笙,淡淡说道。
“她曾想要在我手中抢下冰莲,无奈空手而归,我便知晓她定不会甘心。”张明煊淡淡道,“但我却未曾料到,在我离开这短短数日,竟然发生这般大的变故。”
“我一开始也以为她是冲着冰莲来的,因而自从听闻大哥说起张家并无冰莲一事,便任由那妖女住下,却不知她的野心远远不止于冰莲。”张剑笙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冷冽,可说这番话的时候,又带上了几分悔恨和阴沉,只怪他仍然太过心慈手软,否则,也至于落到今日这等地步。
“那她想要做什么?”张倩兰不解,心中变得忐忐忑忑。
“我方才说了,她擅长毒药。”东方先生轻轻摇着手中的折扇,叹息声再一次传来,透着浓厚的担忧和感慨,“她一开始兴许确实是冲着冰莲而来,而然下毒之后又甘愿拿出十分罕见的长竹仙芝为公子解毒,实在太过矛盾。我如今只有一个猜想——”他看向张剑笙,想必这也是张剑笙愿意留下张敏之,离开回城的原因。
“她在试药!”张剑笙冷冷道,只是紧紧咬着的牙关和捏紧的双拳,能稍微显示出他的心痛和不甘。
“什么?”张倩兰一下子惊呼出声,吓得脸色煞白,甚至不敢相信,紧接着,她后知后觉意识到其中的危险,忙站起身对张剑笙说道:“那你还——”
“倘若在她下毒之前,我尚能阻止。”张剑笙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只好耐心为妹妹解释道,“如今既已中毒,除了交给她,还能有何办法?我们如今能赌的,便是她不要失败。”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那个蛇蝎魔女到底能否手下留情,他心中也是没有底的,只是据他多日来的暗中观察,这女人虽然难以看穿,但应是目的极为明确的人,这种人,一般不会做多余的事,只要目的到达,除非必要,否则不会无故杀人。
“这虽然残忍了一些,但也好过那些要取公子性命之人。只要知道她无意取公子性命,一切都尚有回转的余地。”东方先生叹息说道出了他们最终选择的无奈。
“怎么……怎么会是这样?”张倩兰颤抖着身子,脸色发白,嘴唇也抖个不停,她抱着自己瘦弱的身躯,不断摇着头,喃喃低语着:“怎么会是这样?她怎么会……”想起那个美若天仙的女子,以及自己对她的亲近和喜爱,月夜凉亭下,二人交谈甚欢……
许久,张倩兰失魂落魄地说了一句,“兴许,爹爹曾经对我说的话是有道理的。”
“倩兰?”张剑笙担忧地看着她。
“我有些累,二哥,三哥,我先回房歇会儿。”她转过身,眉眼被阴影深深掩盖,每走一步,她心中的声音越发清晰――不知世事艰难,不知人心险恶,这样的自己,离开家走向外面的世界,根本活不下去。
人总要长大,她不应该再如此天真了。
已是深夜,张敏之入药后,便开始浑身发冷,他抱着头颤抖着身子,眼神浑浊,已经有些失去了意识,花瑶摇晃着手中的汤药,竟有些神思怔怔地看着他,嘴里喃喃低语道:”你根本没有冰莲,却害我浪费了如此多的精力,就连主人也说我多事了,你说,这是否是你的错?”
“即便如此,眼下却还要设法救你一命……”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药碗,轻叹一声,“这药引只有两份,唯一能试的一份便给你了。”她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轻抚着他的眼睛,“安心吧,不会出差错的,即便有什么差池,下一次也定然不会有事……”
她一面喃喃低语,一面蹲下身子,一点点将药水喂食进张敏之的嘴里,一面轻声叮嘱道:“你要快些好起来才是,否则,我的心思可就白费了。”望着眼前昏昏沉沉的人,她长长叹息一声,窗外的雨已经渐渐小了些,可依然没有停止,夜风吹得她单薄的身子渐渐感受到了寒意。
“但愿明日,不要再下雨了。”她手里捧着空空的药碗,望着窗外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