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代弟子,法号慧远。不知施主,如何称呼?”
不知为何,听出慧远提到萧亦然熟稔亲密的口气,云歧心里就有些怒意。张口闭口就是然然,难道这就是你们和尚的礼节?
看也不看慧远一眼,赶苍蝇似的摆了下手,沉声问道:“你们关系很好?”
他更想说的是,你一个和尚怎么会跟一个姑娘那般好,莫不是个装腔作势的花和尚!但那样的话,实在有些奇怪,他只在心里忿忿的喊道。
慧远像是没发现他的异样,轻叹道:“然然那丫头总是向往外边的世界,人也鬼精鬼精的。
担心她闯出什么祸来,主持与师叔便让我看着她。我每日除了诵经砍柴,还得盯着她,真是让我心力交瘁。”
慧远庄严稳重的法相有着淡淡的笑意,真没让人看出他对心力交瘁的抱怨。
“现在是我在照顾她!寸步不离!”云歧脱口而出,等反应过来才觉得不合时宜,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泛酸。
“那贫僧希望你尽力照顾好她。”慧远云淡风轻的脸上多了几分怜悯,不是对云歧,而是对萧亦然。
云歧一下沉默了起来,慧远的语气让他心情格外压抑,暗卫的第六感让他知道,有些事并非眼前那么简单。
萧亦然对于她自己的过往全然不知,想要知道她为何会成现在这样,与她曾朝夕相处过的、深得她信任的慧远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二人卸了各自的身份,就像是熟识已久的朋友,背靠在崖边突兀立着的扁圆的巨石,说着些与他们立场不太适宜的话语。
慧远就像个智者,似乎能看穿云歧所有的思虑。
“然然现在能维持这个样子,保留初心,余留善意已是不错的了。
还记得当年师叔背着她来断肠寺求医,雪下得很大,师叔身上殷红遍布,一半来源于他自己的,一半来源于然然。
那是我见过最为可怖的场景,一个方才八岁的小姑娘浑身上下沟壑众多,伤痕遍布,那些伤暗红色、鲜红色、黑色、粉色交织,一看便是数次反复用刑造成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肉,甚至可以说那根本不像个活人的身体。
师叔跪了三天三夜,大雪下了三天三夜,所有人都觉得她不活不了,偏偏她始终吊着一口气。
或许就是因为如此,主持才不愿意救她。在这样的折磨下还能活着的人,极有可能是从地狱里归来的。
我没见过人世间的恶,但从她所受的折磨,我窥见了无数的潜藏于黑暗中的罪孽……
她恐惧黑暗,害怕饥饿,畏惧所有对她心怀不善的人。她防备所有人,因为她觉得这个世界容不下她。不过断肠寺的人都对她很好,渐渐化解了她心中的这些恐惧。“
慧远说了这么大段的话,都没有丝毫的气喘,只能说平日诵经练出来的,估计再说半天都不会有任何不适。
最后,他定定的看着表情复杂的云歧,陈述道:“她排斥你,只能说你对她不够好,对她别有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