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这话可不能乱说,我、谁跟他领了证啦,我的户口都注销了,我现在在社会上还是个死人呐,去哪儿领证去。”我着急地为自己辩解。
妈妈一听,寻思了一下,似乎也是这个道理,便说:“也对,难道是我听错了?”
“肯定是你听错了。”我拉着她的手,柔声说:“妈,以前是我不懂事儿,总是不听你和爸爸的话,以后不会了,我们一家人相互扶持,我还是那个你们心里的乖女儿。”
出事儿之后,有多少个夜里,我悔过、恨过,后悔为什么不多陪陪爸妈,我忘不了妈妈在葬礼上悲痛的哀嚎,忘不了爸爸赤红的眼角,这世界上,只有他们,才是真正没有一点儿私心,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的人。
我没想到徐乔森会带着我爸妈过来,这个时候,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我都很感谢他。
陪着二老聊天一直到天黑,我爸都躺在床上休息了,徐乔森才拎着公文包回来,刚进门,我妈妈就飞快地走进厨房,然后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对他说:“乔森啊,快来吃点儿面,你们呐,每天就知道工作工作,自己的身体可得当心一点儿。”
“妈,他没有晚上吃饭的习惯,还是算了吧。”
我伸手接过碗筷,有些不情愿,妈妈做的第一碗面,我都没吃呢,干嘛便宜了姓徐的。
可谁知道一向不吃晚饭的徐乔森,却突然笑着说:“谢谢阿姨,我刚好有些饿了。”
“饿了?那赶紧,趁热吃。”说着,妈妈踩了我一脚,然后笑眯眯地把面放到了桌子上。
徐乔森还真就坐下吃了起来,还不忘夸我妈的手艺好,我也跟着坐下,今天跟妈妈聊了很多,就怕她脑子打结,再问什么不该问的问题,徐乔森现在脑子也不清楚,万一两个人聊嗨了,背着我定下什么事情,那我怎么办?
果然,我妈绕了半天的话题,最后,在徐乔森吃的只剩下一口面汤的时候说:“乔森啊,你跟我们清丫的事情,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我们没打算,妈,我下午不都跟你解释清楚了吗,你怎么还这么问?”我打断她的话,又冲着徐乔森呲牙咧嘴:“还有你啊,谁跟你领了证了?你怎么能跟我爸妈乱说话呢你,快点吃完,赶紧回去睡觉。”
“啪!”
后背狠狠地挨了一下,妈妈手指头戳在我脑门上,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个死丫头,我这都是为了谁啊,好心好意的你还不领情,你回村里瞧瞧,咱家谁家的大姑娘没结婚就跟男人在外面住了?你这没名没份的,今天我跟你爸也商量了,要是你俩有心呢,就趁机把这事儿给办了,要是没那个心思,清丫,你明天就跟我俩回家。”
我被说的无法还口,只能揉着被打的地方瞪着双眼看她:您老一下午都跟我在一起,什么时候商量了?
可徐乔森信了,他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偏偏被我妈那么三两句小儿科谎言就给骗了过去,还一本正经地回答:“阿姨,您放心,我和陈清是两情相许,只要陈清愿意,我一定,会对她负责。”
“谁跟你两情相许了,我才不……”
“你闭嘴!”
胳膊上又挨了一巴掌,痛得我眼泪只打转,徐乔森抿着嘴忍笑,然后说:“阿姨,现在当务之急的事情,是让陈清先离婚,她的户口和身份我已经走关系恢复了,坟墓也平了,所以,她现在在法律上还是张太太。”
他的话如同一桶冰水从我头上浇了下来,我打了个哆嗦之后就彻底清醒了。
是啊,我现在回来,以我自己的身份,所以我还是张嘉的妻子,我还是张太太。
我不知道他和我妈妈之后又聊了些什么,满脑子都在想着张嘉和艾琳,只是到了最后,我妈兴奋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说:“行,那就这么定了,阿森啊,我们家清丫,以后你得多照顾啊。”
“阿姨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停!”我打断他们二人的对话:“怎么了就你好好照顾我?妈,你们俩聊这么一会儿,就直接把我卖了?还阿森?刚才不是还乔森的吗,这一会儿的功夫就成一个字儿了,你们这亲密速度也太快了吧,好歹问问我好不好?”
“问你什么?啊?你能有什么意见?”
“我当然……”
“有意见就保留!”妈妈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婚姻大事儿,本来就是要听父母之命,我跟你爸都没意见,上次我们听了你的,结果呢?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听你的了。”
“什么父母之命啊,我爸那还睡着呢,您自己个儿就定下了?再说你这父母之命就只针对我啊,徐乔森不也是自己定的吗?”
说完这话我就后悔了,徐乔森父母都已经去世了,我一着急就给忘了。
气氛有些尴尬,我妈直接又给了我两巴掌,一边起身回房一边说:“你个死丫头,说话一点儿不过脑子,一会儿把碗刷了再睡。”
顺着她的话,我赶紧收拾了碗筷,埋着头去厨房洗刷,徐乔森跟在我身后,抱着胳膊靠在灶台上说:“你不用那么紧张。”
“我没紧张,就是……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提起来的……”
他突然转身看着我,一副很严肃的模样:“晚了,你无意的一句话已经伤害到我了,所以,你就只能赔给我一双父母,我看叔叔阿姨就挺好……”
心里咯噔一下,他这是在跟我求婚吗?还是……要跟我做兄妹?
迅速收拾好厨房,我把手上的水在衣服上抹了几下,有些不敢抬头看他:“你要是喜欢他们就拿去,拜个干爹干妈什么的,跟我说什么呀,我、我要回去睡觉了。”
他抓住我的胳膊,强迫我跟他对视,说:“你知道我的意思,陈清,你以为这个时候了,你还能逃得掉吗?”
“我……”
“你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跟张嘉摊牌。”他把我的发丝抿到耳后,轻柔地说:“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你就过去见他吧。”
“你早就预谋好了,是不是?”我看着他问。
“是,我预谋了很久,也花了很长的说服你爸妈,陈清,你说我从不跟你坦诚,我现在坦诚了,我现在很认真地告诉你,我就是喜欢你,我就是想娶你,我想跟你成为合法关系,那你呢?你心里的真正想法,你也会坦诚吗?”
我看着他,呆在原地。
这是……表白了吗?
徐乔森就这么突然地跟我表白了?一点儿征兆都没有。
他等着我的回答,可是我好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心脏在扑通扑通地跳着,他让我面对自己的内心,我内心就是他呀,我内心已经在狂躁地跳起来高喊我愿意了,可是,我能面对吗?我可以不顾所有,跟他在一起吗?
以前总想让他坦然,可真当他坦然了,我却退缩了。
好在徐乔森没有再逼问我,只是把我搂进怀里,轻吻我的额头,然后在我耳边轻语:“你不用急着回答我,好好想想,我有的是时间,今天不方便,我就不留下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又亲吻了我额头一下,这才拿了东西离开。
我躺在床上,手臂摊开,感受他留在床上的气息,外面的月光正亮,就像我此时的心情,澎湃激昂。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对他产生了依赖和爱恋,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心里已经埋下了我的影子?
好乱啊,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答应,这是遵从内心,可是……畏惧,也是遵从内心。
我现在就是个矛盾体,我渴望又害怕,带着这种极端的碰撞,我逐渐进入梦乡。
一觉醒来,我听到我妈在客厅打电话,大笑着跟别人说:“哎呀,对啊,可真是福祸相依,我们家清丫这回可真是福气来了,哈哈哈,行,没问题,喜酒肯定得吃啊,哎哎,好,那就先这样啊……”
我揉揉脸,打起精神从床上蹦起来,小跑着出去说:“妈!你跟谁打电话呢,什么就喝喜酒啊,你别乱说,我跟徐乔森八字还没一撇呢,吃什么喜酒?”
“你一大早上发什么疯?是你表姑家的小表妹,人家下个月结婚,特意打电话让我去吃喜酒,你以为说谁呢?”
我被说的一脸发蒙,尴尬地挠着头赔笑,妈妈翻了个白眼给我,嘴里嘟囔着:“人家小闺女也出嫁了,就等着享福了,谁像我啊,就这么一个闺女,老了老了还得操心。”
“妈,谁说你老了?你可是一点儿都不老,看着跟十七八岁小姑娘一样,可年轻了。”
“去去去,洗脸刷牙去,乔森让人来接你,在外面等半天了。”我妈说完,就又进厨房了。
我赶紧跑到窗边往下看,果然看到一辆熟悉的轿车停在楼下,来不及吃饭,我赶紧洗漱完,又换了衣服飞奔下楼,结果却是空欢喜一场。
徐乔森没来,只有王叔。
王叔见了我先是笑呵呵地打招呼,然后才说:“哎呀,先生的眼光果然是差不了,挺好,挺好。”
“王叔,您……早就知道了?”我扣上安全带,突然对王叔的身份有些怀疑。
他明明是一直在柳青川身边待着,怎么却对徐乔森的事情那么清楚?有好多次都是他通风报信,一开始我以为他是徐乔森放在柳家的暗桩,可是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简单。
王叔一边开车,一边说:“先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就跟我儿子没什么区别,闺女啊,别看他平时冷冰冰的,其实心里苦着呢。”
“您不是柳家的管家吗?”我问。
“开始的时候,我可不在柳家哟,后来……哎,形势所逼啊,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他显然不愿意多说以前的事情,我也不好多问,只说:“人都有迫不得已的时候,只要对得起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我说的是心里话,可这世界上又有多少人是完全问心无愧的?而那些对得起自己,也只是参照物不同而已。
王叔带着我在监守所门口停下,我才想起来徐乔森跟我说的话。
他让我今天去跟张嘉说清楚。
进了监守所,徐乔森早已经打点好了,我很顺利见到张嘉,他看上去苍老了很多,头发也有些花白了,脸色昏暗,已经看不到以往那种神清气爽。
但他精神还算可以,只是看到我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茫然。
也不怪他茫然,都已经三年多了,我以前的样子,他恐怕早就不记得了,更何况,我现在跟之前胖着的时候,也并不太一样。
我拿起话筒,说:“张嘉,好久不见了。”
“你是谁?”
“你果然不记得了。”我轻笑,眼睛有了些许酸涩:“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你曾经跟我说的话,在那片海滩上,你跟我说,我就像太阳一样,照在你的天空上方,你想陪着我一起发光发热,你想用一辈子的时间,陪我哭,陪我笑……”
“你……你……”
我看着发抖的他,他眼里透露出惊恐,我说:“想起来了吗?你曾经跟我说,我是你最爱的人,你迫不及待想要跟我组建家庭,这些话,你想起来了吗?就算只是谎言,应该也不会那么容易忘掉吧?”
“你是陈清?!!”他惶恐地站起来,嘴里嘟囔着:“不对,陈清已经死了,早已经死了……”
“你就那么想我死吗?我本来是死了的,阎王爷气我识认不清,特意让我去地狱走了一遭,我被一个魔鬼看上,在他手底下卖命,好不容易才能回来,张嘉,我听说你已经又结婚了,是吗?娶的,还是杀我的人,对吗?”
他看着我,似乎是在辨别我话里的真伪,他有怀疑的理由,毕竟我在他的视线中消失了那么久,即便那段时间,我只是以另外一张脸、另外一个身份生活。
最终,他还是相信了,因为只有相信,才可以为他减刑。
他和艾琳是以故意杀人罪被判刑的,如果现在被杀的人突然又活了过来,那就是杀人未遂,如果起诉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减刑,所以我肯定,张嘉会信我。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他对艾琳的感情,原来那么深。
他说:“陈清,既然你没死,你还活得好好的,那你去跟法官说,你快去跟法官说,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才是主谋,艾琳是无辜的,她是无辜的,你放了她好不好?好不好?”
“我放了她,谁放了我啊?”我看着张嘉说:“当初她要杀我的时候可没想过要放了我,你旁观的时候也没想过要放了我,我命大,没死成,你凭什么以为,我的心会那么宽,连想杀我的人都能原谅?”
“不不,是我对不起你,都是我一个人的错,跟艾琳没有关系,你想惩罚,想报仇,你找我就好了,你放了艾琳吧,我、我还在这里坐牢,再加十年……不,一辈子,我在这里待一辈子,我给你赎罪……”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张嘉说起艾琳的模样,没想到竟然是这么痴狂。
想想艾琳曾经跟我说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情感,那时候我还不相信,可现在看来,并补假。
我说:“张嘉,艾琳就是陆明华你知道吗?她是个变性人你知道吗?你要是喜欢男人,可……可她现在也是个女人啊,你为什么还喜欢她?”
“不是,你不懂的,你不会懂的,我爱的是她,不管她是陆明华,还是艾琳,不管她是男是女,我爱的是她,是她那个人,陈清,我对不起你,我不该骗你的,对不起……”
他捂着脸哭泣,一个大男人,哭得鼻涕横流,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样子。
我说:“那你为什么不说呢?那么多年,你宁可我误会你有病,也不肯跟我说实话,是怕我看不起你?还是不想别人带着有色眼光看你?所以,等她变成了女人之后,你们就想着让我消失,对吗?”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是不是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我这次来,是想跟你说一件事情。”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说。
“什么事情?”
“这个。”我把文件递给他,这是我下车前王叔给我的,上面写着离婚协议四个字。
我说:“我们的婚姻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而且你也已经结婚了,这份协议你签了,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干涉谁。”
张嘉没想到我会是这个目的,他从缝隙中接了材料,只看了两眼,就找了笔签了自己的名字,我装好文件准备离开,张嘉叫住我,问:“协议我已经签了,艾琳她……你可以放艾琳出来吗?”
他的话让我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这个时候,张嘉心里还只有那个人,我的这段婚姻,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失败啊。
我转过身,看着他冷笑:“张嘉,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我什么时候答应你放她出来了?况且,你觉得这个时候,你还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吗?”
说完,我就离开了,再也没有回头过。
此时此刻我才知道,爱并不是说出来的,心里埋藏的有多深,爱的就有多深。
突然间,我不想再去追究什么了,我觉得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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