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骰子玩的厉害,四幺满盘星,四六混江龙,四三雁行儿,想来就来,能四四高彩满园春也不在话下。”他自信满满,连说带比划:“卑职最厉害的就属花骰能搞出个一柱擎天!”
我:“……”高手啊!
还一柱擎天,要是他不提前说骰子,读小黄书万卷的我会很误会的!
昨天清晨的时候,宅子里的人一定发现我不见了,现在怕是已经惊动了楚轻寒,我再不回去,他肯定急坏了,允西城都能給他翻个底朝天,或许黑虎寨都躲不过他的翻腾。
其实我挺感动的,这证明俏公子把我说的话都听进去了,如果他一直能这样,我想想觉得日子还不错。
可我大哥爱好我一没影就杀下人,还是等我回去的时候再动手,杀鸡儆我。
“牛逼牛逼,都走吧。”这么多人怎么找机会逃走?
我此话一出,引来了群跪哭求:“姑娘就留下我们吧,王爷说了,如果不能把姑娘陪好,让姑娘玩儿开心,就是死罪。”
“卑职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妻儿,请姑娘饶命。”
“可你们都没诚意,人与人之间都不能坦诚相见隔着一层面巾,还怎么玩啊?我还怎么玩儿的开心啊?”我走上前,顺手一把揪下了侍卫的蒙面巾,哎哟,好开心!
只见一直白白净净的秀气小脸,皮肤好的像是能掐出水来,一点儿都不像是整日拿刀剑的汉子,到像是一个文弱书生,这长睫毛,跟俏公子的差不多厚度,就是丫睫毛精啊!
“小哥哥长得挺俊呐,赶紧起来吧,我怎么舍得你被杀呢,陪你玩陪你玩。”我邪魅的笑,笑的极不节约,上前热钱搀扶他起身之时,顺手摸了把小脸:“挺弹呐。”
把他们几个带过来后,一直站在门口不说话的蓝衣女子,突然门外高喊:“来人,拖出去,砍了!”
……
猛的反应过来,俏公子为什么让他蒙面见我了,不能让人因我而死啊!
我立马冲身挡在他身前:“谁敢动他先动我,你是个什么东西!”
她道:“我叫宁欣,是王爷的随身侍女,负责打理王爷身边的所有事宜,姑娘最好收回方才的话,否则不止是他的命,还会害到他家人的性命。”
一个王爷的随身侍女,不称自己奴婢,以‘我’字自居?我还是第一次见识,看来她不仅在王府地位颇高,俏公子对她也很不一样。
“你不告诉你主子,你主子也就不知道咯。”我蹲身捡起丢在地上的面巾,转身递到侍卫手中:“戴好了,我什么都没看见,谁知道你长啥模样。”
然后跟所有被安排来陪我的人道:“都留下吧,我厉害,能一边儿玩骰子,一边儿打马吊,还能抽空来个牌九。”顿了顿,撇向孙裴:“这样可以了吗?”
“不知,姑娘都不知,我更不知。”宁欣从怀中取出厚厚得一叠银票,递送到我手中:“一万两是姑娘今日赌资,王爷说,随便输。”
她双眸带着淡淡的冰冷和能看透一切的锐利,一脸素雅,却依旧艳姿动人,只是没有面部表情,整张天绷的跟面瘫一样,不讨人喜欢。
这女人绝对不简单。
虽然银票是恭敬的双手行礼送上,却不卑不亢,弓身不屈品,右手虎口处有茧子,还是一个舞刀弄剑的女人,而且从茧子的厚度就能看出,她练功非常刻苦,且并非贵族,连富家小姐都不是。
因为贵族和富家者即便习武,也会从小用一种花膏保养手部,不会造成这种老茧,比如俏公子和楚轻寒,当然还有我。
“哇!一、一万两……你家王爷挺有钱啊。”我接过银票,故做好激动的样子,就跟一个没见过市面的土鳖娃子似的。
在京都的那会儿,真不觉得一万两银票算多,在允西的穷日子教育了我,能够发自内心的表演。
她终于被我激的眼神有了变化,是瞧不起,她一定觉得我配不上她家王爷:“姑娘以后离开王爷的时候,必定能拿此五十倍,金银珠宝一箱,之前宋婉柔宋小姐即是如此,王爷对用过的女人,一向大方。”
我:“……”吆吼,这是在提点我咯?俏公子是王爷,有几个女人风流而过也不足为奇。
可惜我堂堂大司马之女,最不懂的就是分寸,最会耍的就是嚣张!既然如此,我就破罐子破摔咯。
“才五十倍?一箱子金银珠宝,你家王爷要是稀罕够了老子,想让老子走,最起码是那啥宋啥玩意儿的一百倍!”不屑的冷哼,配上甩着手里的银票,得得瑟瑟抖着腿的街口痞气,直接让她的脸上多了几分怒意。
“我还要提醒姑娘,王爷不喜欢多事多话的人,所以最好学会谨言慎行。”宁欣已经看都不愿再看我一眼。
……
这时候,有侍卫前来禀告:“楚相带着侍卫现在正在正厅,说是问王爷要一个女人。”
宁欣扫了我一眼,侍卫连忙纠正:“不是她,绝对不是她,楚相说了,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
“就是我就是我。”我自告奋勇向前:“我就是楚相眼中口中很漂亮的女人。”
侍卫的表情很明显在觉得我大哥眼瞎心瞎。
我通过方才,也几乎可以确定,宁欣喜欢俏公子。
机会难得,我一把将宁欣拉到一旁,小声道:“我知道你很为难,既想让我有多远滚多远,永远不要出现在你的王爷面前,可主命难为,你主子又聪明的很,知道是你把我弄走的,肯定对你不客气……”
没等我把话说完,她就明白了:“你想跟楚相走?”
我点头:“聪明的女人值得拥有,你们家王爷好福气。”
“你的提议我很喜欢。”她也点头:“你也很聪明,我相信一个聪明人不会胡说八道害人害己的,况且王爷信任我。”
“成交。”我小声说罢,随即起手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大喊道:“你个臭不要脸的小妖精胚子,瞪什么瞪啊,有种你打回来啊!”
宁欣:“……”
……嗯,她好像被我突袭扇懵了,我朝她挤眉弄眼,心里着急:你倒是打回来啊!不然我自己演啊?很尴尬的!
她竟然低头:“那不看你便是。”
挨?她理解成什么了?唉,好吧,堂堂大司马千金送你扇你不扇,非要跟我装逼!
我拿起她的手就忘自己脸上打,可大姐,我都給你逼到这地步了,你能不能把手指头都給我伸直了,不来点表示你最起码配合一下啊?
宁欣仍旧一张面瘫脸,除了木,还是木,竟然还有点呆萌,像是完全不能理解我在干什么!撕逼不懂吗?
“你打我!你个小婊砸竟然打我!我好伤心好难过,我要出去透透气。”我哭声哭气的嗷嚎,只打雷不下雨,撒丫子就往屋外跑去。
冲往正厅的路上,我觉得我的灵魂又达到了新的高度,人生最尴尬的,莫过于完成一场自己在撕自己的表演。
正厅,小王八王爷正在对阵楚轻寒:“这里现在好歹也住着两个王爷,虽说是暂时的,可本王也不会放任楚相的人入内,更没有楚相要找的女人,楚相还是早点儿离开为好,本王更不会放任楚相的人入内。”
我赶忙跑上前:“他是来带我走的。”
他表情惊讶,带着调侃:“兄台确定?楚相要找的可是一位极为漂亮的美人儿,兄台……”
“死开!”我抬手想按他脑壳,没想到他还长得挺高,索性按在了胸上,推的他后退了一步。
他站稳脚步:“你……”
“哇哇……你胸肌手感不错捏!”我发自肺腑的夸赞。
“我告诉我九……十三……九……十三……我告诉我哥,你不检点,你耍我流氓!”就这俩数,他重复循环了好几遍,一张无辜小脸臊的红扑扑的可爱极了,连自称‘本王’都忘记了。
……
怪不得俏公子说他口条不好,老弄混了,原来是真的。
我认真的看着他,一副在深度思考的样子:“秀色可餐,脱衣肯定很美味。”
“你还说!”他小脸更红了,红的好像捏一下就能出血。
“璃儿,跟我回去。”楚轻寒打断了我的玩闹,向我走来。
看上去没有半点儿脾气的小王八,突然脸色一沉,示意侍卫们上前阻挡楚轻寒脚步,并对楚轻寒严声厉语:“还请楚相莫要妄动!”
这时候,宁欣赶了过来,拔剑向楚轻寒:“她是我家王爷的女人,谁都不能带走,就算是楚相您,也不可以。”话落的时候,她瞟了我一眼,像是某种提示。
我好像懂了,上前扣住她手腕儿,将她的剑夺下后,架在她脖子上威胁道:“不想她死的,就让路!”
虽然不清楚宁欣的武功高低,可就凭她毫无反抗的意思,我就知道,我理解对了。
早说这样,谁还跟脑子不好似的在屋子里闹撕逼!
小王八王爷大惊,眉毛都快拧成了麻花,左右思量后,对侍卫吩咐道:“放行!九……十三呃……本王的哥哥会会理解的,欣儿无需担忧。”
我:“……”这俩兄弟怎么一个德性,加着排行叫哥咋就叫不出来了?又不是叫自己哥,有啥好别扭的。
就这样,我跟着楚轻寒出了官邸,路上,我恳求楚轻寒:“我乖乖的跟你走了,以后也会乖,你可不可以绕过那些侍卫的性命?”
“以后也会乖?”楚轻寒不相信的看着我。
“嗯。”我点头点的连自己都不信。
楚轻寒没有继续这个问题,忽而表情凝重道:“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我怕告知不及时,你会怪我,可你答应我,千万不能冲动。”
我怔了一下,能让楚轻寒如此,肯定是大事:“好,我尽量。”
“云裳公主昨天下午去了边城劝太子湘合为纪国百姓接受和谈,太子意气用事斩杀越国的和谈使节,然后……有人说,公主上城楼之上怒责太子后,跃身跳下了城楼,也有人说,是太子一气之下,将公主推了下去……”
“结果呢?”我脑子轰隆一声就炸开了,还能有什么结果?我在明知故问,楚轻寒也知道,一把将我抱住,半天不说一句话。
我从小到大没有朋友,不接触,也没人愿意跟我一起玩儿,云裳公主是我唯一的朋友,真心待我如亲妹妹,疼我关怀我。
八岁的时候,我在京都北城城外,看见了两个跟我年纪相仿的小乞丐在路旁玩泥巴,笑的好开心。我下了马车想跟她们玩儿,可她们不理我,我很不高兴,就一脚一个把她们踹倒,正巧云裳公主从城外青龙寺进香回城,遇见了我。
她说,我欺负人是不对的,不是好孩子。
她说,姐姐愿意跟你玩,做你朋友。
我怕她知道我是楚枢的女儿以后就避讳我,不理我了,所以我告诉她,我叫知了,夏天树上乱叫的那种,没爹没姓,跟着有钱的叔叔婶婶生活。
……
她坦诚了她的身份,直至她出嫁和亲西周,我们才不再见面,可偶尔有书信往来。
一年前,听说她在西周被人欺压威胁,是我爹带军前去把她强势带回了纪国。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湘合闯出这么大的祸,爹爹干嘛去了?让我相信云裳公主会自杀,不如让我相信狗不吃屎!”我从怀中离开的时候,已经满脸是泪。
楚轻寒道:“爹爹当时人不在边城,得到消息后赶回,差点儿拿剑把湘合宰了。”
“我要去边城,今天就要去。”
回去换好了衣服,卸掉刀疤,前往边城。
日落朝霞,一天一天的过去,我很少欣赏,站在城楼之上,云裳公主掉落的位置,我眺望远方,天空霞光火红一片,慢慢的消减了色彩,直到全部壮丽沉没,我久久不能回神,像是在感受万年孤寂。
突然,身后有来人声响,我转头,对上的是俏公子的身影。
只见一手抱着酒坛,一手拿着纸钱,松垮着疲惫的朝我走来,临近之时,在光线折射下,我看见了他眼角没有擦掉的泪湿痕迹。
他缓缓走到我身旁:“听说今天来了一个倾城美人,见了大司马跪下就磕头认错,求回到楚枢身边伺候,想必就是你吧。”
对,是老子,老子来了先见爹,不行吗?磕头认错是有,后面这些都是杜撰谣言!才多点儿时间,小八卦都传他耳朵里了。
之前伤了我爹的心,觉得今天不弄点大的我就是不孝。
于是,我冲进去扑通一跪,就是闭着眼睛‘嗷嗷’的哭着喊:“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原谅我吧……”可哪知道满屋子人在开会啊?
我睁开眼睛内心是崩溃的!全场是懵圈儿的,我大哥一只手是捂脸的。
楚枢当时老脸都绿透了:“闭嘴!你……你简直……”
“我……”我一看那么多人也不敢叫爹,更不敢转身叫大哥救命,想要一头撞死的心都有。在场的人每一个敢吱声的,看我的眼神也是各有千秋。
我是真心道歉,摸的那小眼泪都是真的,只不过时不予我,給楚家丢脸了,所以我爹提留着我耳朵就拖走了。幸好在场没几个人知道我是谁,我自己是知道没脸见人了。
我这不是在城楼上祭奠云裳姐姐,跟姐姐灵魂交流一下这事儿,再顺便自我反省吗?
城楼不是随便谁都能上的,尤其在两国交战的时候,再加上我这张脸蛋,很容易判断,可你知道我是你楚帮主吗?
我怕他认出我的声音,点头示意,管他看没看见,反正我点了。
他看着远方天空,对我道:“怪不得没去阎王那报道,原来身后有当朝大司马暗地里保护撑腰,看来本王死掉的那几个暗位性命跟弟弟脑袋的债,要跟大司马讨要了。”
我:“……”他还认得我的脸?果然,长得好看合长得极丑,都很好辨别。
“还不快滚?”他把酒坛子放在城墙上,转头看我,眼神冰寒。
见我呆呆的看着他,他又道:“本王不希望有人打扰,如果你想死的话,也可以不滚。”
我:“……”大美人儿知道吗?我长这么漂亮你好意思一次一次的不给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