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原来是一个学校的。
我先去了苏老师办公室,她看到我,表情有点微妙,招呼我坐下后,先问了句,“复习得如何?”
“还好。”
“周琪的爸爸早上打电话给我,让我问你,你和周琪的事情能否私下解决,他愿意赔偿你的损失。”苏老师一边整理班级资料,一边看我,我以为是张骏帮忙的结果,所以意料之中,“可以。”
“小唯,你找律师的事情,怎么不跟老师说一声呢?老师还在担心这件事情会影响你,结果你——————”
“律师?”我一下子懵了,“老师,我没请律师呀。”
苏老师狐疑地看着我,“没有?那怎么会有人联系周琪的爸爸,说是你的律师,并且和周琪的爸爸谈了后续?不然你以为,他们家那么不讲理,怎么会同意和解?”
我顿时哑口无言,找律师这种事不是张骏的手段,只有他会。
“你的律师今早还给我打电话了,通知了约谈的时间,你都不知道?”
“老师,能给我他的电话吗?”
苏老师一脸不相信地看着我。
我站在走廊上拨通了那个电话,号码归属地显示上海,那一瞬,我什么都明白了,只是我没来得及挂电话,对方先叫我的名字,“你好,杨小姐。”
对方的彬彬有礼让我有点懵,从来没有人这么称呼过我,毕竟这个年纪,要么是名字,要么叫同学,更多的人喜欢叫美女,谁都是美女。
“您好,我是从班主任那里拿到您的电话的,请问,是林阳让您帮我的吗?”
“杨小姐,您可能弄错了,我的老板是顾先生,是他让我帮您处理纠纷一事。”
“您怎么知道打给你的是我?”
对方笑了笑,淡然地说,“您用的是林阳的手机,顾先生有告诉我。”
这位顾先生,貌似很会运筹帷幄,好似把什么事情都算计好了,像一个掌权人,知晓天下事。
“那顾先生为什么要帮我?”我脱口而出,我想知道,是不是林阳。
“杨小姐,顾先生就在我旁边,您可以亲自问顾先生。”对方说。
而后,电话被转到另外一个人手里,我听见那个似曾相识的声音,沉稳有力,城府算计,“喂。”
“顾先生?”
“是我,弊姓顾。”他顿了顿,好似等这通电话许久了一般,他说,“杨小姐,我们见过的。”
“您好。您为什么要帮我?”我单刀直入,不知怎么的,面对这位只有一面之缘的顾先生,我有种莫名的紧张,不是害怕,是紧张,预感着有事情要发生的那种紧张,说不出的别扭。
“是林阳拜托我的。”他一下子说出我心里的疑惑,声音里带着点点笑意,“不过,我帮你,并不单纯是他拜托我。”
“嗯?”
“阿阳不太和人亲近,也不会为别人说话,但你是个例外,所以我想看看,杨小姐是怎样一个女孩子。调查发现,果然有趣。”
“您什么意思?”
“别紧张,我没有恶意。”
我感觉这位顾先生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他偏偏不说,叫我去猜,甚至一点提示都没有。我有种莫名的惶恐。
最后电话转移到律师手里,他非常官方地说,“杨小姐,事情我已经帮您处理妥当了,若是还有问题,您可以再联系我。”
明明是很有礼貌的用“您”,语气却是冰冷的,客气的,甚至可以说是不屑的。
挂了电话后,我回教室去找林阳,但陈嘉豪告诉我,林阳临时决定不参加考试,今早的飞机去上海了。
我站在教室里,看着他的课桌,那一瞬,心里真是空落落的。原来,我真的很不了解他。
“杨小唯,我有话想跟你说。”齐瑶走到桌前,拍了拍桌子说。
我淡然地看着她,“可我没话想跟你说。”
齐瑶气得脸都绿了,深呼吸,看着我,冷笑说,“都是一个班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我想跟你把恩怨说开了。”
没等我回应,齐瑶骄傲地扭头走了,陈嘉豪小声说,“齐瑶其实心不坏,你们俩好好谈谈,别让林阳为难,他和齐瑶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我没说话,陈嘉豪悻悻地说,“翅膀硬了,敢这么对待师傅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知道不!”
我抄起林阳桌上的矿泉水瓶砸他脑袋,他哎哟哎哟叫饶命,然后喇叭就响了,让我们迅速去考室,我收拾了笔袋,和刘思涵张敏同行。
考试的三天过得很快,但对我来说,却是漫长的等待。因为那三天,我没有收到林阳的电话或是短信,我时不时翻看手机,怕手机没电了,或者坏掉了。每考完一门出来,我第一件事就是开机,但往往是失落收场,他都没有联系我。
我整天魂不守舍,幸亏脑袋还算聪明,考试能应付过去。
夜晚,我摸着胸口的钥匙,想着那晚的吻,还有他悄悄帮我处理周琪的事情,越发地想念他,我告诫自己不要按捺不住,可一看短信箱,我竟然给他发了好多短信,只是都石沉大海,毫无音讯。
“睡了吗?我考试完了,明天回家,南城这几天渐渐暖起来了,你那边冷吗?”
仍然没有回音,我置气地扔下手机,睡觉!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电话吵醒的,铃声一响,我立即坐起来,但看到号码不是林阳,我又泄了气,不耐烦地接起电话,里头传来一抹冷冷的幽怨的声音,“杨小唯,十点钟,刘主任办公室见。”
是周琪。
电话嘟嘟嘟地响着,她已经掐断了。
九点五十,我到达刘主任的办公室,周琪和他父母都在,令我意外的是,张秀春也在。她看到我的一瞬,不咸不淡,倒是周婶来拉我,“小唯,来了呀。”
刘主任扶了扶眼睛,打着官腔说,“既然你们都商量好怎么解决了,我和苏老师就算做个见证,你们自行解决吧。”
周昌明跟吃了屎一样坐在一边不说话,估计不看我是怕被我气死,而周琪呢,被打烂了的脸戴了口罩遮住,忽然摘下来,冷不丁地走向我,站在我面前鞠躬道歉,“杨小唯同学,对不起,我不应该做一些伤害你个人名誉的事情,我知道错了,请你原谅我。”
她一抬头,脸上的伤触目惊心,苏老师和刘主任都是一惊,看着她的脸不禁问,“脸怎么被打成这样了?周琪,怎么回事?”
周琪一脸冷淡说,“我不怪杨小唯,都是我自作自受,不然她也不会打我,是我做错事在先。”
苏老师和刘主任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大约是没想到我一个柔弱的女生,竟然能干出这么恶毒的事情来,周琪一张脸都被打烂了,红彤彤的,还破了皮。
“这件事是我家孩子不对!咱们今天到这里,就了结了这件事,以后别提了!”周昌明说。我觉得特别奇怪,他不是挺恨我么?恨不得打死我,可怎么不敢看我呢?他捏着拳头,但无可奈何,估计是怕被我气死所以才不看我。
其实我特别好奇他到底什么把柄被抓住了,这么忍我,这不科学呀。
刘主任厌烦地看着我,冷声说,“既然如此,你们自己解决吧!”
周婶站起身,递给我一个信封,没敢看我眼睛,她说,“小唯,你钱你拿着,就当给你的精神损失费了,你以后在学校不要再针对我家周琪了,她做得不对的一方,我和你周叔叔会教育的,好歹也是同乡,你别那么心狠手辣。女孩子,脸面很重要的。周婶知道你认识的社会上的朋友多,但你是姑娘,学习也好,还是少和那些人来往的好!你妈妈带大你不容易,你别叫她操心。”
我冷哼,看着一叠钱,大约有一两千吧,“周婶,我妈早就死了,你忘啦?”
然后张秀春脸都绿了,瞪了我一眼,无可奈何的样子,特别歉疚地跟周婶说对不起,“是我没教育好,她不认我这个后妈我早就死心了,就是对不住你们家,给你们添麻烦了!她我是管不住了,只求着她不杀人放火就够了!”
这下我算是明白了,这一家人来学校唱一出戏,一方面表现自己的大度和忍气吞声,另一方面让老师和主任觉得我无可救药,是个祸害,用暴力和威胁解决问题,这样在学校,老师和同学都看不惯我,不喜欢我。
看看苏老师和刘主任的目光,很显然,他们是成功了。
我把钱塞回去周婶手里,“周婶,别演这一套,你心里明镜似的当初发生了什么,当然,你怕丢脸,我也怕,所以我也不提了,希望你最好能忍一辈子,这样才算圆满。至于周琪嘛,打她的人可不是我,或者你可以问问,她为什么挨打。哦,还有,给我道歉这事儿,到这里还没结束,学校一会儿不是要开师生大会吗?让她上主席台去忏悔吧,口罩就别带了,不然没人你被打了。”
“你!”周昌明瞪着我,显然是要维护女儿,但他不对我发火,只说,“刚才不是道歉了吗?杨小唯,你太过分了!赔偿也不少,你再这样,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张秀春也跟着附和说,“是呀,人家都道歉了,你别太猖狂!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冷笑,对周琪说,“原本我打算就这么算了的,可你今天给我来这么一出,让老师都以为我是坏人我恶毒,既然你都舍不得放了我,我何必对你客气呢周琪?都走到这一步了,你去主席台上一站,让全校都知道我打你,多好。”我看了看手表,笑着说,“你还有十五分钟准备台词,一会儿见。”
说完,我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只听见刘主任对苏老师说,“你们班这个学生,真是太猖狂了!苏老师,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处理吧!这种学生留在学校,就是一颗老鼠屎!尤其你们班是重点班,混进这么一颗老鼠屎,其他同学怎么办!我看让她退学好了!”
苏老师说,刘主任,我会看着处理的,她成绩挺好的,家长回去教育教育,不能毁了孩子的前途啊。
我站在走廊上,双腿颤了颤。
所以说,有些人就是眼瞎,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真实的。
放假那天,周琪站在主席台上,面对着鲜红的国旗跟我道歉,她触目惊心的伤痕在全校同学眼里绽开,有人说她说该,有人说我心狠,各执一词,我站在台下笑了,我只知道,我让她丢脸了,让骄傲的跋扈的周琪,在全校同学面前丢人,痛陈自己对我做过的丑事和对我的污蔑,成了全校的笑柄。
我看见周琪站在主席台上,微微低着头,透过乱发的缝隙向我投来痛恨的目光。就像她被刘思涵扇到晕的时候,那束锋利的,痛恨的目光。
我不怕。
我觉得很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