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花听到这个名字,当即脸色一青,抬起脸恨恨的看着她:“你在瞎说什么?我叫采莲!”
“哦,我也没指着你说啊。”华徴嫆笑了笑,白皙的指头在扶手上拨弄着琴弦一样跳动着,眼里平静的无波无澜,只是盯着她,“不过既然你要主动与我说话,我便多说一句。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脏,但我知道自己定然是没有你们这些功夫老道的姐姐熟练的。姐姐你啊,莫要操君老爷那份闲心,还是先想一想自己身边的客人,会不会被你弄脏身子吧。”
“你……”菜花咬唇,当即就抬起了手。但毕竟楼梯已经走到了一半,她的个头儿抬起手都摸不到华徴嫆的脚踝。一旁她的客人不是个爱惹事的,抓了她的手低“哎”了两声就命她放下了,只是脸上分明多了一抹嫌弃。
徵嫆这姑娘名声还是有一些,但也不是很坏。故而她算不算脏自己是不知道的。但是他点的采莲姑娘,无才无艺,是出了名的床上功夫好。这样一想,采莲与徵嫆斗,怎么都是吃亏的。他自己也挂不住脸。
采莲被自己的金主劝住,只能气鼓鼓的带了他回自己房里。
华徴嫆也早已在说过话之后头也不回的引着客人进了屋。
屋里被简单的重新布置过。毯子换了新的,床幔什么的也被换成了浅黄色。这是她在听说赎身的价钱翻了倍的第二天就找人换下的,为的是渐渐与过去的华芷柔告别。
天儿已然没那么热了,早晚还有些凉。尤其是外面刚下过雨,这乍一进屋儿看到成片温暖的颜色,能将人的心情变好许多。跟这华徴嫆的客人坐在了桌前,看着她为他斟了一杯茶,问道:“她们平时都这样欺负你?”
华徴嫆淡淡道:“在这地儿,遇到谁说什么话都不稀奇,听到了过后忘记就好,不必与她们多纠缠。”说罢站到了客人身后,“妾身伺候公子将外袍褪下吧,屋里热。”
客人低声答应,站起了身子微微举起双臂。华徴嫆始终打量捉摸着他,不知为何心里觉得这客人好像突然之间就没有她刚见那会儿看似弱不禁风了。
果然,褪下外袍露出里面的薄衫,肉眼可见他这身子十分结实,看起来更不像一个文弱书生。华徴嫆心里疑惑,但也没多表现在脸上,只神色平常的替他捏起了肩,“听闻客人来自鹃山?”
客人抿着茶道:“老家云来,年幼时家道中落,随父去鹃山白手起家,终于有所收获,才有颜面回乡看望父老。”
白手起家,那也是营商的?面上看着可半点也不像。
手上捏揉的力道没有停下,华徴嫆就着这温和的气氛继续道:“既然是白手起家,那定然在这一路上吃尽了苦头。公子能够做到这一步,光耀的回到云来,也是辛苦,妾身便以茶代酒敬公子一杯。”
她将茶杯又正过来一枚,倒了茶,再替客人将茶斟满,举杯道:“公子,请。”
对方举杯示意,一饮而尽,举手之间气度果然不俗。
华徴嫆心里留意着,坐在一旁问道:“可否请教公子姓名?”
“沈念白。”
“噢,是沈公子。”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却一时间想不起。华徴嫆点着头,越过了这个话题,“那请问沈公子今儿是点哪个曲儿?不知鹃山的曲子,与云来的是否相似,能不能入公子的耳呢。”
沈念白道:“旁的我不清楚,但那《徵嫆小调》听着着实令人舒心。也是在鹃山听闻了天音坊主是向你请教了此曲,今日我想才来听一听原版。”
竟是因为《徵嫆小调》点的她?华徴嫆暗暗吃惊,近来是这个原因点她的人可不多见了。
“哪里是什么原版。”华徴嫆面色温和的站了起来,“不过既然公子想听,妾身自然尽力。”说罢走入屏风后,一边思索着是在哪听过他的名字,一边搬过了琴。
“公子若是累了,可至一旁的软塌上闭目休息片刻。这曲子便是令人心神放松的。”
“软塌上?”沈念白顿了顿,“不是说此处私妓用途分明么?”
华徴嫆听得眨了下眼,随即心里有些别扭的笑了:“请公子稍躺片刻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公子既然回来不久,身子定然疲乏得紧。听着曲子躺一会儿,身心都会舒坦许多。妾身是不会逾越碰您的。”
“原来如此,那倒是我想岔了。”沈念白也不介意,温吞的笑着给自己倒了杯茶,朝着半透明的屏风举起,“自罚一杯,姑娘莫怪在下小人心思。”
“怎会。”华徴嫆答道。
沈念白喝过茶,便去了软塌上。屋子里熏着安神的香,软塌也铺了香软舒适的毯子,躺在上面确实舒服。躺在上面可以稍微看到屏风后面人儿的一片衣角。
他倒是好奇,这个看似小巧却不伶俐的姑娘,有哪里独特,能把明溪公主都比过去……
“那公子,妾身要弹曲了。”华徴嫆说完,抬手拨动了琴弦。
沈念白闭上了眼。
十指熟练地拨弄着,哪怕已有几日未弹,依旧手到擒来。华徴嫆甚至已经不用看琴弦,双目失神的望着屏风思索事情,曲子的音也丝毫未乱。
直到她弹到一个重调,手指蓦地刺痛,痛的她皱了下眉,以为是划伤了自己。可接下来,每弹两音便能感觉到手指刺痛不断,华徴嫆忍耐了一会儿,终于停了下来,再看手,上面竟扎了几根短短的小刺,点点血红色蔓延在指肚上,看得她头皮发麻。
再看琴弦,上面至她弹到曲中的几个地方,竟然都安插着和她手上一样的锋利短刺。
“怎么不弹了?”沈念白睁开眼看她。原本听得确实舒坦,已经昏昏欲睡,但在即将睡着的时候突然断了琴声,这就有点令人难受了。
华徴嫆疼的脸色发白,刚紧咬着唇拔出了一个小刺,立刻有一点血红冒了出来。
轻轻吸了口气,她道:“抱歉,沈公子,这个琴的音不准了,妾身现在出去换一把琴。”
沈念白又闭上了眼:“恩,去吧。”
华徴嫆起身作礼,推了门出去,五官瞬时皱在了一起。
好疼!
往仓库走着,一边挑着手上的小刺,华徴嫆觉得委屈得难过,可是无可奈何。
就像上次丢了银子一样,这次定然又是有人闯进了她的屋子。要这样暗算她。
究竟是谁呢?总不会是韶青吧?
虽然这次赎身钱翻到十倍的规矩多半是董妈妈冲着她定下的,但这么做也够了啊。董妈妈既然想留下她,那么不管是赚钱还是和韶青在一起,伤害了她都不是什么好事。
那絮姐呢?
絮姐那样一个温柔的人……她不信她会做出什么害人的事。
究竟是谁啊……
华徴嫆摇着头进了仓库,发现里面竟然躲了一个小丫头,正是絮姐身旁的猫儿。猫儿见到她,显然吓了一跳,装作是拿什么东西的样子四处翻了翻,最后挑了一张卷着的小席子出去了。
若是来拿什么东西,通常不会关门的吧?
华徴嫆猜疑的虚掩上了门,一边装作挑拣着琴,一边走到了猫儿方才站的位置,想了想,拿开了挡在上面的几样东西。
果然,墙上竟有一个小小的破洞!而破洞的另一面,是在帘子与屏风之间。只要拿小木棍拨开,就能看见她屋里的小部分情况。
竟然……
难道是絮姐做的!?
华徴嫆惊愕的难以形容,慌忙将东西堆了回去,而后抱起了一把落灰较少的古琴,逃离了库房。
猫儿是絮姐的私用婢女,平素行事低调,鲜少与人说闲话,基本絮姐去哪她都是守在门外,多的话都不会去听。
她为什么要监视她?
“徵嫆。”
突然的声音吓得华徴嫆打了个激灵,却是穆韶青。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华徴嫆朝他点头:“韶青。”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穆韶青担心的问。
“没……没怎么。”华徴嫆低下头,“我正在接客,此时不方便多说,就先回去了。”
穆韶青抿唇沉吟,却又问:“你怎么换琴了?”
“我……”华徴嫆正想着怎么回答,又听见的絮姐的声音,“呀,你们俩都在啊。”
穆韶青回头看着絮姐道:“娘,我在巡视的时候刚巧见到徵嫆出来,顺便打了声招呼。”
絮姐点头,冲华徴嫆歉然的笑:“春晓此次做的是过分了些,但我只是帮她管事,无权过问规矩一说。给你添了麻烦,我替春晓先道歉了。”
明明手指上满是伤口,疼得她想不住的吸气,可华徴嫆还是紧张的握紧了古琴边缘,摇头道:“没关系的,许是命里让我在这多留些时日,才会这般阻碍重重,我不走了便是。此时还有客人在等,徵嫆先走一步。”
穆韶青动了动嘴唇,还是道:“去吧。”
华徴嫆点头,越过二人向前走了几步,推开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而后关上了门。
她的身影消失,穆韶青才神色复杂的低声问道:“是娘亲做的吗?”
絮姐愣了愣:“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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