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上打滚的白衣人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身子僵了僵,立即不动了。
华徴嫆死死地盯着他,虽然有些不敢相信,但还是从他的声音和这身牙白色的长袍辨认出了他。
“容沅,是你吗?”
容沅这个名字,听都没听过。但是姓容……君轻尘的心里沉了沉。他记得华徴嫆曾两次向他和赫连打听姓容的人。那么眼前这个男人,是不是就是她打听的人?
地上的人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僵硬了一会儿,而后竟然从喉咙里发出了类似恸哭的哽咽,“带我走吧……带我走!”
看他一动不动却止不住发抖的样子,便知道是被吓坏了。华徴嫆垂眸低叹,扯住他的袖子,“走,我带你走。”
容沅这才抬起惊慌的脸,双目胆怯的看着她。
嘴唇微动,双手却比声音更早出动。华徴嫆被握紧了手,深深地皱了眉。原本见这人是容沅她就很不舒服,这下被握住了手,抽还抽不出,心里更是一阵厌烦。
但是君轻尘还在这,她的身份不能暴露在这。
容沅看清了她的样子,又看见周围一圈全是人,竟不怕了,反而激动得不行,大叫着:“我出来了?我出来了!?”
华徴嫆沉了脸色,对众人低声道:“这人是我的朋友,可能因为被方才的雷击中了脑子,有些疯魔了,吓到了大家还请见谅。”说罢她阴沉着一张脸,带着容沅往外走。
众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柳胭脂的反应倒是快。
“哎哎哎,你朋友砸了我的场子,吓跑了今年的评审,你就这么走了?!”
君轻尘原本两次想伸手抓住华徴嫆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这时干脆就站了出来:“姐姐莫气,今儿出的问题损失了多少,统计出来报了账到王府东宅去,账目我全数报销。”
柳胭脂听了这话,也不见她乐呵。但是愁眉紧锁的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君轻尘立刻叫上双狼追了出去。
“行了行了,撞到的桌椅啊都给我摆起来,没事啊,就一个疯子掉下来了而已!”柳胭脂这么说着,心里却不踏实。她这顶棚可搭的结实啊,竟然就破了个大洞?她怎么就不信这无缘无故的能有一个被雷劈成傻子的人从上面掉下来呢?
况且今儿这赛也是比不成了。她精心挑出来的云飘脸脸儿都没露第二次就没资格参赛了?
亏了多少啊……这算恐怕都算不过来,可她怎么好去找平日没少照顾她生意的君少爷多要?
亏了啊……亏了。
董妈妈见到柳胭脂这副肉痛的样子倒是挺开心。让她嘚瑟?被人开天窗了吧!虽然徵嫆带了个莫名奇妙的男人走了,但她这曲子都没弹完,花魁赛铁定是没戏了,也就不在意她有没有票数。反正她落香坊的姑娘都比完了,华徴嫆是最后一个。
只是……君少爷就算了,华徴嫆这一贯保守的孩子怎么还会与另一个男人那么亲密?
这对韶青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董妈妈心里犯着嘀咕,但想到柳胭脂这可要亏上一大笔,还是很高兴的,就假模假样的安慰了柳胭脂两句,然后摇着扇子和其他看热闹的人一起走了。
而华徴嫆还在拉着容沅思索该去哪。
瞎转了两圈,也没想到除了落香坊自己还有哪能去。华徴嫆叹了口气,这时君轻尘却走到了她旁边,“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华徴嫆欲言又止,顿了顿道:“我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
容沅跟着走了两圈,除了满脸狐疑,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被华徴嫆牵着袖子也没做声。
他只好奇这眼熟的地方是哪,这个陌生的姑娘又是谁。
不过不管这里是哪,她又是谁,总好过在那个可怕的暗无天日的地方待着!
君轻尘看了华徴嫆一会儿,又看容沅,才道:“那就去君家的茶馆吧。”
这时候想到自己家了?
华徴嫆有些哭笑不得,压在心里沉甸甸的情绪反而减缓了些,点头道:“那就去吧。”顿了顿,又道,“多谢君公子。”
君轻尘眼中漫上温柔,伸出手放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揉了揉,“和我客气什么。”
这动作弄得华徴嫆脸上发烫,但不知怎么的竟有一种在前夫面前与人勾结的罪恶感,只得躲开了些道:“那就请君公子带路。”
君家产业大,很多领域都有涉及,离得最近的就是这座茶楼。平日路过时可以看到这儿的客人都挺多的,但今日不知是怎么了,一楼二楼加起来竟只有他们一桌人。
难道是被方才的雷声吓跑了?
君轻尘将华徴嫆安置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间,自己则坐在外面的桌前。华徴嫆与容沅进了小间,华徴嫆转身就要关门。
“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像什么样子,你还想关门?”君轻尘皱眉。
华徴嫆犹豫了下,扭头看容沅。
容沅则是有些警惕,更多的是茫然。
“妾身要与他谈的事情很重要,不好被旁人听见,还请公子见谅。”华徴嫆道。
不好被旁人听见?
对啊,他就是个旁人。
君轻尘顿时瘪了一股气,朝她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意思是随她去,而后就鼓着两腮不说话了。
华徴嫆犹豫了下,到底没把门完全关上,留了窄窄的一道缝。想着这墙挺厚的,门也挺厚,君轻尘坐的离门还是有一段距离,应该不是特别容易听见他们说的话吧。
她不是因为防备他而不想让他听见,而是和容沅的谈话定然不会很容易让他们之外的人懂,更不要说理解。
关了门,华徴嫆转身肃穆的看着容沅:“随便坐吧。”
容沅已经完全恢复过来,见只剩下了她一个柔弱女子,防范也少了许多,先是极有礼数的行了礼,道了句“多谢姑娘今日救命之恩”,才撩起衣摆坐在了华徴嫆对面。
一旦两个人相处起来,当日那些种种不愉快的事情又浮现在了脑海之中,令她身上发冷,眼神也控制不住的凉:“容沅,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我。”
容沅迟疑了下,“恕在下愚钝,请问姑娘是?”
“华徴嫆。”
不等他话音落下,她便冷冷的回答。
容沅愣住了。
“嫆儿?”
亲切的称呼,却只属于哪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妹妹。华徴嫆忍不住冷笑,果然这个男人不会想到是她。
“嫆儿,真的是你?你怎么变了个样子?”容沅站起身子就往她这边走来,还亲昵的伸出了手想要拥抱她。华徴嫆一贯不算敏捷,这一次却飞快的站起了身子躲开,防备的朝他低吼:“不要过来!外面可是有人在守着的!”
容沅看了她一会儿,语气软下了:“嫆儿,真的是你么?经历了这么多事我都不知道该如何了,但是能再见到你真好。”
庆幸的语气,十分的亲切。
华徴嫆只有冷笑。
她可不觉得再见到是什么好事。
此时容沅心里满是他乡遇故知的心喜,也就没怎么注意华徴嫆的冷漠。毕竟他遇到那些事之前刚和“她”吵过架。
“嫆儿,这是哪儿?”
“云来。”
“云来?我自小在云来长大,对云来再清楚不过,这里虽像,可绝不是云来。”容沅摇头。
华徴嫆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是凌帝统治下的沧澜国历八零六年,这里的云来城,是你生活的云来城的前身,两者相差壹佰零九年。”顿了顿,冷冷的看着满脸惊讶愕然的容沅,淡淡道:“这里是百年前的云来城,算起来此时容家还未在云来扎根,大概就连容老夫人也还要几十年后才会出生。”
容沅半张着嘴听了半晌,笑得有些没底:“这是什么意思?”
“还不明白么?”华徴嫆绕到了另一侧坐在软座上,抬着下巴看他,“你和我一样,回到过去了。但你又和我不一样,我回到了这个百年前的云来城,相貌与身份都变了。但是你……容貌还在,声音也未变,你还是你自己。”
那个杀了她的容沅。
哪怕有着俊朗的容貌,此时看她也没了那时的嫌憎。可当她真的表明了身份呢?他会如何?
她突然很好奇。
容沅失神的坐在了圆桌旁,消化了好一阵子才道:“那……嫆儿,你在这生活了多久了?”
“几个月。”
“还习惯吗?”
“也没什么不习惯的。”
“那就好。”容沅松了口气,“那我们的家就还在。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也不是不能在这生活。不能回去的话,我们就在这生根发芽……”
“别做梦了。”
自我安慰般的话被生生打断,华徴嫆看着他冷笑,“你知道我是谁么?”
容沅一顿。
“新婚之夜,受老妇人之托放下了最后一点尊严求你一起为容家延续香火,却被你扛着扔到了井中,我死而复生来到这里……你猜我是谁?”
明艳得不可方物的脸儿安上了诡谲的笑容,阴森里带着恨意的杀气,这巨大的反差反而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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