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个老股东问了两句新项目的事情,其他人都没有意见。
盖氏的股东会,向来不会过两个小时。
最后,就是我爸和商如莹要回股份的事情。
盖寅仲才一开口,一个老股东就拍案而起:“当初拿着钱就走,现在看盖氏展好,就要要回股份,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就是,这成何体统,咱们盖氏可是大公司。”
“对,咱们坚决不同意。”
“就是,咱们正本清源,坚决不能被歪风邪道带坏了。盖四,你可得把好关,可要对得起我们所有的股东。”
最后,是盖氏一位一直跟着我爸混的老股东说了一句:“其实他本就是盖家人,要回股份也情有可原,盖氏现在那么有钱,给他点股份会怎样?”
立马有人反对:“给他点股份会怎样?说得轻巧,你来给啊,把你的给他们啊,你别当股东了别要分红了,全给他们,你愿意吗?”
那人立马弱了气势:“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何必那么认真?”
那老股东可是每周末都约我一起喝茶打高尔夫的,他的心,自然是向着我的:“何必那么认真?要是不认真的话,盖四还没接手盖氏的时候,咱们这些老家伙,早就饿死了,哪里还有那么多钱去环游世界去打高尔夫去滑雪,哪里有那么多钱去看十八岁的美女哟。”
他话音刚落,其他股东就笑起来,其中两位上了年纪的起身:“是哟是哟,咱这几个老不死的现在也就穷得只剩钱了。对了,盖四,这个周末的高尔夫,你可别忘了。上次我带来那小美女还不错吧?”
他们几个也就是爱贫嘴,其实哪有那花花肠子,也就是看着现在气氛不对,唱双簧罢了。
“来来来,老规矩,举手表决。别耽搁时间,今天是我孙子生日,我还要去给那大宝贝买礼物呢。”
在两位老股东的提议下,大家纷纷投票,不出我所料,只有三三两两的小股东赞同把股份还给商如莹。
盖寅仲拍板决定,然后宣布散会。
一分钟时间不到,偌大的会议室,只剩我们几个自己人。
商如莹气鼓鼓的,自然是不服,她讽刺我不知用什么狐媚手段收买了那些股东,说得好像我是迷惑男人的狐狸精似的。
好在这一次我爸比较明智,他一边劝服商如莹,一边使眼色要我先走。
我还真没时间陪他们耗着,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江别忆离开的这几年,我见到小良的次数一巴掌都数的过来,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新加坡,偶尔去荷兰陪伴郑龙,再有就是到坞城和郑家人吃饭。
不得不说,他和郑怀远的关系真是好到爆,郑怀远喝醉了,他连夜就从新加坡赶过来,弄得吃瓜群众一度怀疑,这两人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小良也挺厉害,早已走入死胡同的谷灵集团在他的带领下竟然起死回生,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连骆三都说,这小子算是半个商业奇才。
妞妞一起来的,我进去的时候小姑娘热情地跑过来,拉着我的手臂晃荡:“聂舅舅,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啊。”
我笑着摸摸她的头:“上个星期不是还在德国,小七呢?”
她脸一红:“他呀,一回到康城就说要回老宅子陪讲奶奶吃饭,还不许我跟着去。”
我越笑起来,这几年小丫头如何一步一步打动了小七,我是一清二楚的。
由衷为他们高兴。
小良正襟危坐,见了我也是淡淡的:“盖公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自从江别忆离开后,他就再也不叫我聂舅舅了,也再不给我笑脸了。
我知道他心存芥蒂,毕竟那是他姐,他说过,虽然他和江别忆同母异父,但是他把她看的比他的命还重要。
他恨我怪我,都是应该的。
坐下来之后,妞妞殷切地给我们倒茶:“聂舅舅,姑奶奶他们还好吧,我明天就去看她。”
我知道她是在缓和气氛,我笑了笑:“挺好的,她也好几次提起你们,一直记得你们爱吃的东西。”
小良轻轻哼一声:“我赶时间,盖公子你有什么事快说。”
妞妞对我使个眼色,我了然于心,道:“是这样,你妈妈那边,我需要了解一些事情,你看……”
小良蓦地变了脸色:“我早就说过了,我没有那样的妈妈,她也没有我这样的儿子。要不是答应过我姐,我早就……”
他未再继续说下去,端起茶抿一口,看着我:“听说,那贱人死了?”
我嗯了一声,忘记了自己本来要说的话题。
他蓦地捏紧茶杯:“就这么死了,太便宜她了。她死之前,有没有说什么?”
我自嘲一笑:“她说知道江别忆在哪里……”
他蓦地站起来,因为力气太大,茶水洒了一身,他抓住我的手,目光猩红着,语气颤抖着:“什么,她……她知道我姐……我姐在哪里?”
对于他的激动我是很理解的,他跟江别忆的关系,真不是一般的姐弟赶得上的。
“没有,她骗我的,她的目的就是……”
他抬起手打断我,脸色已然激动:“不过也对,就那种贱人,她的话怎么能信。除非,是她把姐藏起来了,但是怎么可能呢?”
我点点头:“你说得对,那种人不能相信。”
他突然捂着脸,语气唏嘘:“我知道,这几年你不好过,我又何尝不是?她对我那么好,是全世界最懂我的人,是我没本事,我答应过会保护好她的。这几年来,我没睡过一天安稳觉,一闭上眼,就仿佛看见她,站在茫茫人海中,问我,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不救小瓶盖?”
妞妞一下子哭起来:“你别说了,你别说了……”
我也是一下子难过得要死一样:“你没错,小良,是我没保护好她,都是我的错。”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谁也没有说话,但是总要有人打破僵局,于是过了很久,我开口:“听说你妈妈在陪巩音殊去美国留学期间,曾经悄悄回过一趟新加坡,跟你们爷爷奶奶密会好几个小时。我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妞妞眼睛一亮:“这个我知道,后来我奶奶告诉过我了。我妈去找他们,是希望他们帮忙巩音殊移民到新加坡……也就是说,让那贱人跟我们做真正的一家人。我爷爷奶奶肯定反对啊,还吵了一架,闹得很不愉快。不得不承认,我妈对那贱人是真的好。”
我心一凉,还以为能问出点什么来呢。妞妞肯定不会骗我,看来是我想多了。
小良看了看表:“既然没事,那我就先走了,约了郑怀远打球呢。”
我有点失落,点点头:“我再跟妞妞坐一会儿,你先走。”
他看了看妞妞,又看了看我,忽而叹息了一声:“有句话我一直想说,放过自己吧,盖聂,江别忆她不会回来了。”
我愣在那里,过了很久很久,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反应过来之后我就很生气,他凭什么那么说,他怎么知道我们之间经历了什么,她怎么舍得丢下我?
可是,小良已经走了,我只能一个人生闷气。
巩音殊死了以后,我的日子也恢复了平静,或者说一潭死水。
以前每天还有点期待,问一问她死了没有,或者问一问江别忆有没有消息。
可是现在,好像连我也慢慢地有点承认,江别忆估计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腊八节那天,我到老宅子陪小江奶奶吃饭,老太太现在眼神不太好,小瓶盖出事后她整天哭。
江岸夫妻俩也在,气氛有点沉闷,吃着吃着他家那小子突然指着电视:“爸,快看,好像是小江姐姐。”
饭碗摔在地上粉碎的声音,我们全部人齐刷刷看着电视。
可是没有,只有主持人在播报一条新闻,说某个国家生了地震,伤亡人数还在统计。
江岸一巴掌甩过去:“瞎说什么呢,臭小子。”
那小子摸着头,一脸委屈:“真的,我真的看见小将姐姐了,她走在盲人道上,牵着一条狗。倏地一下,就不见了。”
奶奶捂着嘴哭起来:“是她就好是,是她就好,她回不回来都无所谓,只要她活着就好。”
我眼眶涨得快要爆炸了似的,点头附和:“就是,就是,只要她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饭是吃不下去了,我找了个借口出来,飙车到海边,哭了个痛快。
当晚我就安排人去那个地方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可是找了整整十天,有人的都找了,能贴寻人启事的地方都贴了,还是杳无音信。
除夕那一晚,在盖家老宅陪老太太他们吃了顿饭,我就开着车出门。
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是,我不想让大家替我担心。
还有,一看到盖子衿和姜东的孩子,我就忍不住想哭。
那一晚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喝醉的,也知道是怎么回到别墅的,只隐约记得,半夜口渴起来喝水,我的电话震动了一下。
好像是一条短信。
好像是江别忆给我的短信,要我不要找她,她不会回来了。
惊坐而起,瞌睡全醒了,酒也全醒了,短信,江别忆……
我几乎是手忙脚乱找到手机,打开一看,一直看一直看,看了一千遍一万遍,没有,什么也没有。
可是我明明记得,江别忆真的给我短信了啊,怎么会不在了了呢?
我衣裳不整跑去移动公司,要人家帮我查我的通话记录。
长长的单子里,真的没有那个号码。
一切都是我的幻觉么?
我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么?
大年初二那天我破天荒起了高烧,于是更是有了在家窝着不出门的机会,骆三他们来看我的时候,都调侃说我是新世纪宅男。
我心里憋屈着,想找个人泄,可是千言万语,不知道谁懂我的苦。
龙玦给我炸了新鲜果汁,坐在床边看我:“四哥,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要不,你还是去相亲吧?就当,就当……”
我绝望地闭眼,他们几个这几年可是一如既往支持我找江别忆的。
可是现在,连他们都改口了。
雷凌紧接着道:“四哥,你就当四嫂从没出现过,或者,就当她不在了。你再这么等下去,会把自己逼疯的。五年了,她真的不会回来了。”
我点点头:“我知道,是该放弃了。可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反正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我无所谓。”
一时无话,过了一会儿,骆三问我:“你觉得她还会回来么?”
我摇头:“不知道,也许她已经开始了全新的生活,也许,她早就把我忘记了,也许,她真的已经不在这世界上了。”
他笑起来:“盖四,其实只要她一直活在你心里,也不算有遗憾。不是说吗,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小江在诀别信里提过,要你开始新生活的。”
“我真的做不到,你们别逼我。”
他叹口气:“我们不逼你,就是老大让我们来看看,怕你病死了没人管。既然你还活着,那我们走了。”
这一病就是起起伏伏一个月,有一天我妈火急火燎冲进来,哭得不成样子。
“盖四,我找到小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