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闭了闭眼睛,她必须承认,他说的都对,可是他做到了所有该做的,满足了她所有的要求,却打破了她的底线,这就是致命的硬伤。
她笑了笑,抬起头看向他,语气有些惆怅缥缈,“是我的眼里容不下沙子,我没办法装傻骗自己丈夫在外面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还能继续相安无事继续生活,周旭尧,我不能容忍我的婚姻有瑕疵,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周?尧在她的跟前缓缓蹲下身,把她膝盖上的冰冰凉凉的双手包裹在掌心,立体的五官深邃又平淡,语气温柔浅淡,“我说了,那不是我的孩子,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离婚,我不接受。”
她怔了怔,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睛,关于孩子这个问题,她已经不想再跟他争辩。
“桑桑,离婚这件事,别再提了,好不好?嗯?”最后一个字,是淡淡的鼻音发出,绻缱缠绵得令人心尖酥软。
秦桑低头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缓缓掀唇吐出两个字,“不好。”
“桑桑。”
她截断了他的话,“天底下想要成为你周旭尧太太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如果你需要一个妻子,随时都能找到,比我好的也比比皆是,实在没必要在我这种刁蛮任性,不温柔不体贴还时常得寸进尺的女人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周旭尧脸庞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可……我只想要你。”
秦桑的心脏,因为他这一句话狠狠地震了一下。
这情话太过动听,只要是个女人,听一个气质非凡面容俊美的男人说这样的话,不心动真的太难了。
然而,心动归心动,她栽过跟头吃过教训,理智清醒。
她淡淡道,“哪怕我成天对你冷着一张脸,对你没有感情,你也要?”
“是,”周旭尧眉目不动,回答的干脆利索,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凝视着她眼睛的视线不避不闪,“我要。”
秦桑温淡的眉目上落下了一层层的疲倦暗色,“可是,我不想要你。”眼神凉凉的看着他,加重了语气强调,“周旭尧,我不要你,所以你能答应离婚吗?”
男人漆黑的眼眸盯着她,低沉淡哑的嗓音仿佛带着深深的挫败感,“一定是要离婚,是吗?”
“是。”她应得很平静又干脆。
“离婚了,你会更开心?”
秦桑被他问住,因为不懂他这句话的含义,过了好几秒才徐徐开口,“我不知道,但是我肯定,我们不离婚继续这么下去,我一定一辈子都开心不起来。”
离婚以后到底会怎么样发展,她也无法预料,然而他们两人的婚姻,未来的状况已经清楚地摆在了眼前。
沉默的气氛逐渐填充了整个餐厅,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了半响,表情隐晦深沉,猜不透他心底到底是怎么样的想法。
秦桑也没有再出声,抿着唇,安安静静的,就好像是在等待着一场生死判决,所有的证据已经充分,等待最后的结果。
周旭尧渐渐松开她的手,温热的触感骤然撤去,秦桑连带心头都感到一阵空虚寒凉,她目光追随着他,看着他站了起来,颀长的身影在她的身上落下一道淡淡的阴影。
然后听见他低沉醇厚的嗓音不疾不徐地响起,“离婚的事情,我会考虑。”
“周旭尧……”
他打断她,“你不会连考虑的时间都不肯给我吧?毕竟是人生大事,我也需要慎重。”
秦桑,“……我知道了。”
“在我考虑清楚之前,我希望我们仍然跟以前那样好好相处,做得到吗?”
秦桑也不是傻子,“那你需要考虑多久?”
“今年之内。”他平静说道,“既然我们是协议结婚的,那接下来的时间,就当是你回报我的报酬。”
像是一场摆在了台面上的买卖,明码标价,他是买家,她是商品。
措不及防地被他狠狠将了一军。
马上就是十月了,距离一年结束的时间严格说起来,也算不上很长,而且他都说到这种份上,她再拒绝,就有点不知好歹了。
“好。”她也没想过跟他大吵大闹,和平相处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他同意离婚,一切都好谈。
即使不明白他这么做的意图是什么。
……
接下来一个星期,周旭尧都在外地出差,这样的日子秦桑也落得轻松自在,只是在公司的时候,她过得并不轻松。
那天她在会议室里昏倒,被陆禹行亲自抱着送去医院的事情,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全公司的女性都把她当成了一个不要脸的女人,还有一大部分的男人也是看在她的脸蛋上帮她说几句好话,但是一个不小心就会成为女性的公敌,渐渐的都沉默了。
她跟陆禹行之间的关系就这样被误会了,陆禹有意无意地表示禁止谈论,他的出发点是为了秦桑好,然而这样的举止适得其反,使得误会变得更深,别人更是深信陆禹行跟她有不正当的关系,所以他才会千般万般费尽苦心都要护着她。
秦桑也懒得解释,不想欲盖弥彰,本着清者自清的想法安安分分地上下班,尽量减少跟温绍庭的接触。
她有意避开陆禹行,却并不代表陆禹行也会顺从她的意愿,哪怕那天她把话说得很难听,他却顶着工作的幌子时常晃在她的眼前。
办公室响起敲门声,手下一个人推开门走了进来,“秦总监,这笔资金很急,但是需要陆总亲自签字确认……”
秦桑抬起头,面容平静,“那就找他签字就行了。”
“可是……”她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秦桑没什么耐心跟她耗,“可是什么?”
“我交给了席助理让陆总签字,陆总的意思是,让总监你亲自送过去……”
拐了半天,他就是想要刁难她而已。
秦桑沉着脸,心知不能怪她,“我知道了,放下来吧,我让他签完字再给你。”
“好的,谢谢总监。”
秦桑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
她也只不过是顶着这个总监的头衔而已,没有干什么实事,一般的事情她可以直接决定,而重要的决定还是需要经过陆禹行,如此一来,她倒是更像陆禹行的一个职业跑腿。
拨了陆禹行的手机,但是响了很久都无人接听,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皱着眉头拿着文件直接搭乘电梯上了总裁办公室。
外区的办公室,秦桑走到前台,“陆总来公司了吗?”
前台回答,“还没有。”
秦桑皱着眉头,有些怀疑是不是陆禹行故意不见她,转身正好看见席助理,开口叫住他,“席助理,陆总他人呢?”
席助理是早就收到了命令,见秦桑拿着文件夹,“陆总今身体不适,今天没来公司。”
身体不适?
陆禹行那种人,从小到大都是属于基本不生病的体质,而工作以后是个标准的工作狂魔,即使不舒服,也会坚持工作,现在因为身体问题不来公司?
秦桑也没有多问,把文件递了过去,“这一笔资金比较急,需要他签字,你拿去给他。”
席助理没有接,面露难色,“小姐,陆总说了,要你亲自送过去。”
秦桑又怎么会不明白,淡声问道,“他人在哪里?”
陆禹行和凌菲都已经搬出了秦家别墅,至于他现在住在哪里,秦桑当真是不知道。
席助理说了一个地址,秦桑不由得闪了一眼神,不再多说什么,离开公司,转而去找陆禹行。
站在再熟悉不过的公寓门口前,望着那一堵门,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抬手摁下门铃。
响了好一阵才徐徐传来一个沙哑冰冷的声音,“谁?”
秦桑抿着唇,“是我。”
不用报名字,他也辨认得出她的声音,里面安静了几秒,他漠漠地说道,“密码没换,你自己进来。”
秦桑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他已经切断了通话。
秦桑原本就不打算进这个房子,等他签完字就立刻离开的,结果他现在连门都不来开,逼得她不得不进去。
犹豫了几秒,摁下了密码,门嘀一下应声而开,抬步迈进去,在玄关的鞋柜上,还有她以前留下来的室内鞋。
换了鞋子,走到客厅,里面的东西和摆放的位置,基本跟她离开的时候保持了高度的一致,心情复杂又微妙。
等了半天也没看见陆禹行的人影,她只好上楼,站在曾经的卧室门口前,抬起手停在半空上僵了半响,才敲了下去,“陆禹行。”
“进来。”
秦桑推开门,卧室里的光线不比客厅那么明亮,隔着一段距离,一眼便瞧见她睡了很多年的大床上,隆起了一团。
她站在门口处,不冷不热地开口,“陆总,有一份加急的文件需要你签字。”
床上的人动了动,尔后缓缓坐起身,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睡衣,墨色的短发有些凌乱,偏阴柔的俊脸上确实带着几分病态。
他侧过脸,一双眼睛湛沉沉地朝她望了过来,虽然不是西装革履的模样,依旧是一派斯文冷漠,气场不减半分,“不是有文件需要我签字,站在那等我请你吗?”
秦桑掀起唇,“卧室是私人的地方,还麻烦陆总挪动一下你尊贵的身躯出来签字吧。”
一次在疗养院,一次在办公室,两次遭遇他失心疯以后,秦桑对他的防备心重了许多,卧室这种暧昧不明的区域,她不太想踏足。
陆禹行纹丝不动地坐在床上,冷冷淡淡的嗓音夹着淡淡的嘲弄,“现在这个整座公寓也只有我和你两人,即便我出去,也是孤男寡女,有什么区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