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艺术感兴趣的普通观众慕名而来。”
林冉继续:“宣传海报打算用这幅《北极光》作背景。个展主题是‘未知冒险’,主要突出自然的美感和冒险感,考虑到这些因素,我们认为《北极光》最为切合主题。”
笛南看着投影,背景是去年年初在雷亚克最后一次露营摄影时所拍的极光。荧绿、湛蓝的光幕下,大片冰川反射着来自天际的华彩,旁边是黑色的沙滩。她记得那天晚上,自己在寒冷里朝着未知的冰川和沙滩深处扛着相机徒步了数个小时——那是她人生的最后一次冒险。
“听说雷亚克今晚有大风雪,很危险的。南南,不去拍摄可以吗?”
“妈,你就放心吧,你女儿都出多少次外景了。”笛南侧头夹着电话,一边清点晚上拍摄所需的物资,一边检查安全防护用品。
“早点回来啊。到了民宿记得给妈妈回个电话。”电话那头,付母轻轻道,“这次拍摄完了之后回国好吗?好久没回家了,妈妈想你。”
“嗯!拍好了修完片我就回去!”她背上硕大的登山包,“不说了妈,队员催我呢,先挂了啊。”
那是她人生中最美的极光。广阔的天幕在黑夜里被照亮,来自太阳的带电粒子被磁场线集中到地球两端,与大气层中的分子、原子碰撞。这个规模宏大的放电过程,是地球抵御强大的太阳风暴、努力保护星球生物的直观证明。
人们以为只有她踏上冒险的征程,却不知自己已在宇宙的冒险之中。
镜头已经装不下这片天空。在自然面前,她自觉渺小、热泪盈眶。茫茫宇宙之中,生命何其细微?敬畏和脆弱一并袭来,她忽然想结束这一切,回到那个曾经护佑她的温暖臂弯之中。
拿出手机拨通电话,那头是无尽的忙音——
“笛南?”季初轻唤着走神的她,“策展企划和宣传方案就这样定了,可以吗?”
“嗯。”她回过神,垂眼驱散心中涩意,“我没意见,就照大家说的做吧。”
“任妍负责联络宣传渠道。宣传设计就交给安逸了。”季初浏览着工作安排,“林冉和我继续推进展览的布置。个展定位鲜明,需要和常规展分开,看样子二楼展区要大动一番了。”
午后,林冉敲开馆长室的门。一上午季初都把自己关在馆长室忙于笛南展的事情,连午餐时间都错过了。
“吃点东西吧。”他把一盒新鲜的盒饭放在她手边,“展区设计还不着急,等展品顺序定下来了在看也不迟。”
季初看了看钟,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错过饭点:“谢谢。”随即拆开盒饭,“锦汐已经到淮州了吧?”
“嗯。”林冉点头,“新剧有些片段在淮州取景,所以回去参加线下活动。”
她翻开日程本:“最近你经常加班。明天正好周五,不如提前给你放一天假,回淮州和锦汐一起回家看看叔叔阿姨吧?”
“不用了。”他拒绝道,“她大概率不会回去。我的话,晚一点等笛南展开始了再回也不迟。”
“也好。”
难得准时下班,林冉和季初跟着笛南一起去帝都艺术学院接付正平。东郊校区里有着和市中心老校区一样的梧桐道,长长一路通向教学大楼。台风过去,天气又变得炎热,夕阳落在西边山头依然火辣,斜斜照得人睁不开眼来。
三人并肩走在道旁,正是放课的时候,学生从教学楼涌出,其中不少女孩向他们投来微妙的目光。
笛南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向林冉:“啧,平常朝夕相处倒不觉得,现在在这余晖下一照,小冉这白衬衫、这牛仔裤,看着真像帅气学长。初初,你说是不是啊?”
季初偏头看他,林冉不自然地低下头,摸了摸发烫的耳尖,却听她道:“再帅也是‘学弟’,我们的学长都是事业有成的奔三大叔了。”
他闻言侧过脸,眼神对上她的,竟叫人呼吸一滞。阳光下,他的眸褪成浅浅的琥珀色,修长的眉带着柔和的眉峰,纤长的睫毛扑扇,高挺笔直的鼻梁落下一片阴影,轮廓柔和、唇角锋利。
为什么从前她竟未发现,这张和锦汐有五分相似的脸庞有这般惊艳?
“学弟和学长差很多吗?”
“什么?”她愣住。
“我说,”他俊眉压目,“学弟和学长,差很多吗?”
“差挺多的。”一旁笛南掰指算算,“学长大多已婚,学弟基本单身。”
三人不知不觉走到了教学大楼,季初和林冉在堂厅等着,笛南到教授办公室找付正平。
楼内壁上有不少学生作品,季初走近参观。林冉靠在墙边,见她观摩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勾起嘴角。
“同学,请问你是哪个系的呀?”一个娇小可爱的女孩举着相机问他,“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
“不方便。”他冷着脸,“麻烦把照片删掉。”话毕,抬腿走向季初。
那女孩脸上笑容一僵,目光落在娴静赏画的季初身上,撇撇嘴把相机里温柔微笑的侧脸删除。
“笛南怎么还没来呀。”见林冉朝她走来,季初看看手机,“都过去十五分钟了。”
天色渐晚,教授办公室里空空荡荡,只有笛南站在办公桌前,看着桌上一张“教职工宿舍申请表”静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