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女子面朝里侧,将整个人深深裹在被子里。一头青丝平铺在鸳鸯枕上,只是枕上的鸳鸯眼下被压得乱了形,失去了一分鲜活。
次日一早,谢玘去当值时,秦妙还没醒。等秦妙洗漱完后,就吩咐紫萱派人将雨酥阁收拾出来。紫萱不明所以,只知道过几天会有客人来住,是以颇为费心地着人里外打扫。又按照府里小姐的规制配了院里的人。
而秦妙这头吩咐完,便没再上过心。她是当家主母,该做的她都做了,还想如何。更何况,自有别的事儿让她上心。
那便是,秦朗来平阳了。
“二哥!”一阵香风自铺子门口旋风般地奔向站在柜台上的一名年轻男子。
男子闻声放下手中的物件,弯起笑眼看着从暮光中飞奔过来的小人儿。
“二哥,你什么时候到的?”小脑袋从光影中探出来,歪着头正问他。
“我说是谁呢。哎呀呀,在下有眼不识泰山,竟没认出侯夫人您呐。”秦朗一脸坏笑,故意不去回应她的问题,只装模作样地要给秦家阿暖作揖。
秦妙呢,自然是顺着杆子往上爬,得意地顶着脖子:“哼。看在你亡羊补牢的份上,给你个机会。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没废话,都给本夫人上着。”
“嘿,你个丫头片子,一上来就伸手要东西。整一个侯府都没把你这一身铜臭味给洗刷干净呐。”
秦朗拉着她左瞅瞅右瞅瞅,时不时啧啧啧。
阿暖送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再臭也没你臭。”
青梅竹马许久未见,自然是有很多贴己话要说。虽说秦朗是见不得阿暖出嫁才早早去了蜀地,一晃几个月过去,倒是收获颇丰。
秦妙看着桌上花花绿绿的缎子,瞬时来了精神。
“阿暖,这些都是我一路采买的。你眼力好,帮我掌掌眼。”秦朗拉着秦妙一个个看过去。
蜀地也是桑蚕重地,出的缎子统称为“蜀锦”。然同江南一样,蜀地各处都有自己的风格,蜀锦的品相也是各有千秋。
秦妙虽说女红不佳,那是从小疏于练习之故。而论秦家上下谁的眼光最刁,非秦妙莫属。
“哎呀呀,朗哥哥,这几匹缎子手感可真好。宛如西子拂面,细腻润滑。最适合做姑娘家的襦裙。不过再过些时日得入秋了,襦裙春衫倒是不应景,改做贴身衬袄一定很舒服。只是有点可惜了……”
秦妙一件一件细细地品过来,将品相好的都挑了出来,再根据用处简单分了类。一旁的掌柜点头如捣蒜般,将一应细节都记录下来。这不,京城的清风铺不久就要上新,看看是不是能从二少爷这次的新料子上头做做文章。
这厢掌柜还在琢磨着自个儿的事情,秦妙像是发现了宝贝似的,从一众华彩纷呈的蜀锦底下撩出来几块碎片子。
“二哥,这也是你这次买的?”她将手里的碎片子理了理,摊开在秦朗面前。
只见秦朗一看,脸色有些扭捏,支支吾吾道:“那个……一个朋友送的。”说完,脸还红了红。
“哦~~”秦妙故意拖了长长的尾音。
“这绣样我可从来没见过。如此大胆的撞色,还真是别有一番味道。唔……”她若有所思地在屋里左右踱步,颇有喃喃自语的意味,“若是绣于华服之上,怕是更能衬出富贵之意。”
一旁的秦朗不自然地回了一句“是么,我怎么没看出来……”
秦妙又送了他一记白眼,外加四个字“目有朽木”。
其实秦妙手中的碎片子是秦朗无意间得到的苗绣。至于这如何地“无意间”,秦朗表示非常偶然,偶然到不值得侯夫人一听。但秦妙坚持,希望他下次能专程去问问那位绣娘,可否愿意上平阳或下杭州。这样非比寻常的绣法,秦妙恨不得都能囊括到清风铺的门下。
事后,秦朗一再承诺,下次定去拜访相请。秦妙才心满意足地打算回府。
只不过,刚出店门,就碰到了她最近极其不待见的人。
此人乃美人公子,谢玘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