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也不能说撵人就撵人呐。老奴不服啊!”
不知秦妈妈年轻时候长相如何,但如今看来,因是常年好吃懒做的缘故,脸皮被撑得鼓鼓的,一双不小的眼睛愣是被挤压成了两条细缝。而细缝里的两颗主子现在正滴溜溜地打量着秦妙。
李嬷嬷见秦妈妈倚老卖老的架势,瞬间就想起上次她擅自喝了自家小姐汤水的事情,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正要上前理论,倒是被一旁的秦妙给拉了回来。
“嬷嬷莫急,有话好说。”
秦妙在秦妈妈面前恐怕是没什么威信的,一来她早就打听过小侯爷与这个新来的夫人不算亲厚,仗着自己身份特殊,多半此刻新夫人也不敢拿她如何。二来秦妙长在江南,没有被反女子高挑,生生地少了几分天然的气场。
只见秦妙一眼飞流,美眸轻启,薄唇微动,乍一看可不就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么。
“您都说自个儿年纪大了,还这么上蹿下跳的,小心身子才是。回头让相公知道您这么不爱惜自己,多半是恼的。”
咯噔!小娘子一张小嘴还挺利索的,秦妈妈如是想。相公?听起来很亲密么,难不成下人房里说的都做不得准,小侯爷和新夫人感情好不错?
她一时间闹不阴白,只看到眼前的新夫人梳妆方起,慵懒成妆,一身的贵气。这样的美人,想来小侯爷多少是喜欢的吧。不过自己依已闹上门,总不能中途歇菜…
“夫人呐,老奴在侯府多年,早已习惯了侯府,哪里分的了。如今人老无用,可不就是遭人嫌弃了。可怜呐,小侯爷那时候那么小,瘦猴一样的个儿,可怜介的,都是老奴一口口地喂大…”
秦妙听她这话与此前的一番话并无不同,心里暗叹,这秦妈妈莫非是个话痨,怎个说话这么没章法。眼下是无论如何没甚心情听她“闲聊”下去了,于是硬生生地将秦妈妈的话打断。
“妈妈这是哪儿的话。您的恩情整个侯府都是记在心里,谁人敢忘呢。念在您确已老迈,再差使您做这做那,恐怕侯爷心里都不安生。这不早早放您出府,您也能去庄子上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可不是好事。”
其实这些话自己与张大厨子说的时候也是这个意思,保不齐那个胖厨子被秦妈妈一呛,把意思给说歪了。
看秦妈妈两腮依旧是鼓鼓的,秦妙就知道这人心里仍是不服自己的安排。诚然,她是没那么好心,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赶紧将这个嚣张的秦妈妈从下人房里撵出去,别在给自己耳根子添堵。再说了,放一个老妈子去儿子身边,吃的还是侯府的粮食,怎么说都不算自己理亏。这秦妈妈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不过秦妈妈的心思的确是秦妙这个直性子无法料想的。当了一辈子的奴才,好不容易因着自己是侯爷乳娘的身份,在侯府里能撑起半个主子的地位,任谁都不愿意随手离去。何况素日里不仅自己不用做事,还有小丫头们伺候着,这日子过得不要太逍遥,谁会稀罕到庄子上给儿子看孩子呢。
“好了妈妈,您看我这里还有一堆事情呢,就不招呼您了。李嬷嬷,替我送送秦妈妈。”秦妙不耐烦地下了逐客令。裁人的事都是板上钉钉的,容不得老妈子一闹就乱了方寸。
秦妈妈气鼓鼓地跺了跺脚,恨不得再闹上一通。可也知道这新夫人阴摆着是油盐不进了,眼下又见不到小侯爷,气得哼了一声,扭头就带着圆滚滚的胖身板走了。
说了这么会子话,秦妙是真心累。不知最近是事情忙得头晕,还是天气闷热的缘故,她总觉得心口闷闷的。晃了晃有些微疼的脑袋,秦妙让人沏了壶浓茶,又钻到书房里看账本去了。下午还得见几个外面庄子的管事,得事先再看看庄子的账册,才好应对有数。
当紫萱捧着沏好的浓茶进来时,秦妙还在埋头翻阅中。紫萱看着小主子面色泛着异常的潮红,放不下心,便上前轻声问询。但秦妙哪有什么时间在乎这些,喝过几杯浓茶后,觉得身心舒爽许多,便让紫萱下去,好让自己抓紧时间再多看几眼。
夏日的午后绵长潮湿,倦得院子里的小丫头都偷偷到阴凉处躲懒,树上的知了一声又一声,无章无序地掩盖着书房里的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