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靠这幅画了。
一看到画轴,王少菊的脸色果然不一样了。她看看席翠,轻声问道,“是给我的么?可是现在还不到我的生辰……”
席翠笑道,“这不是寿礼。菊小姐的寿礼咱们备好了,这幅画小姐看菊小姐很是喜欢就想着给您送来。放在我们小姐那里也没人会欣赏。”
王少菊终于笑了,捧着画轴欣然一笑。席翠竟忍不住失神了。她这个笑容宛如一阵春风吹过,所到之处山花悄然绽放,让人心神为之一动。芸婷竟然也不再说话了,只是呆呆的看着,难得的安静下来。
王少菊自是没注意这对主仆的脸色,轻轻展开画轴,里面的画慢慢铺展开来,仿佛看到一个俊秀清雅的书生,带着谦和的笑脸,俯身作画,四周的风景都黯然失色。该是怎样的一个人呢?能画出这样的世界?
虽然美人观画让人不胜唏嘘,可是席翠她们到底是客人,把客人这么晾在一边自己只顾着看画,不太好吧?于是王少菊身边的小丫鬟轻咳一声,“小姐既然喜欢这幅画,不如奴婢先去把它收起来放好。少夫人难得过来,还是先陪少夫人说说话吧。”
席翠看着眼前的粉衣丫鬟,发自内心的感激。小妹妹太懂事了,不然她们这么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太尴尬了吧?
王少菊回神过来,抱歉的笑了笑,将画收好递给身边的丫鬟,“是我疏忽了,素月你去将这幅画放在我书房。”转身对芸婷道,“嫂子莫怪,我这里很少来客人,我,我不太会招待……”她大概是真的失神了,怎么就忘了芸婷是什么人。这些解释芸婷能听得懂吗?
芸婷当然听不懂,却也不在乎。自己送的东西别人喜欢才是最开心的。虽然她不明白那幅画上面到底有什么东西让王少菊那么喜欢,可这并不妨碍她喜欢这个含蓄的美丽姑娘。
芸婷这个人就是这样喜欢谁就会特别愿意跟谁说话,而且总能找到话题。虽然有时候难免让王少菊应付不来,可她很快就会被别的东西转移了注意力。没想到两人竟真的说了好多话。最后竟连王少菊都发现自己似乎被芸婷牵引着变得话多了起来。
这件事情进展到这种程度是席翠始料未及的。谁能想到一个不爱说话的孩子跟一个胡乱说话的孩子能这么投缘呢?就连跟着她们进了雅居观察了半天然后神不知鬼不觉消失的那抹深蓝色衣服的主人估计也是困惑的。因为他出了雅居就到了刘氏那里,在刘氏耳边几声低语之后,刘氏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边两个人还在一起过午膳,期间王少菊无意间提起这几日去刘氏那里请安怎么都不见芸婷。芸婷愣了好半天才说王少岩不让去说是王尚书允了的。王少菊听完若有所思的沉默了很久才说道,“不去也好。”能少与母亲接触就少一些麻烦。当然这话她只敢在心里说。
之后席翠才领着芸婷从雅居出来。
在芸婷走后,王少菊看着门外,扫到那抹消失的深蓝色之后,叹息一声,转身对站在自己身边的丫鬟说道,“素月,我好像有些喜欢这个嫂子了。其实她才是最能配得上哥哥的人。哥哥的眼光果然是最好的,可惜母亲却不知道,她那么爱哥哥,为什么不知道什么才是哥哥最想要的呢?”
素月笑道,“小姐与公子兄妹情深,自然心意相通。夫人却也有自己更多的考量吧。”
“是啊,母亲总是为我们考虑许多,费尽心机,不择手段,可这样真的就是为我们好吗?”说完就进了书房。
那幅画就在书桌上,素月看了看她转身出去,将门轻轻关上。
王少梅将画展开,铺在书桌上,再从身后的高格上取出另一幅画,并排铺在眼前。也就只能是个念想了,母亲绝对不会允许的。所以只能悄悄地喜欢,默默的留恋……
为什么要让她看到呢?如果没有看到这幅画或许就不会有如今这般心伤吧?可是若非如此,她这一生还有什么事真正属于自己的指望?每个人都在羡慕她倾城的美貌,耀眼的身份,可谁又会在乎具包裹着华丽皮囊里面的是什么?到底母亲为自己苦心规划的人生有几分是真的完全出自于对自己的爱护?
今日芸婷轻易对自己说出喜欢二字,先是惊讶,接憧而来的竟是绵延不绝的失落。就算是自己的骨肉血亲都不曾对自己说过那样的话。连一起长大的姐姐也会因为嫉妒自己的美貌对自己先是怀疑,后是憎恶。都说她不爱与人说话,难道是真的不爱说吗?而是自己说得话没人相信,别人说得话自己又不敢相信。这样的现实让她如何开口说话?
想到芸婷,她忽然为自己的哥哥感到庆幸。多亏了那样的身体,让母亲只能对淮安侯妥协,否则哥哥的身边不知道会出现一个怎样的女人。少不了就是玲珑那般样子,表面恭顺无害,实则口蜜腹剑。
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到的生辰宴,又要面对一群口不对心的戏子,真是无趣。母亲届时少不了为难芸婷,希望哥哥早有准备的好。
而此时的芸婷全然不知道在王家又多了一个为她提心吊胆的人,依旧没心没肺的躺在贵妃椅上悠哉悠哉的磕着瓜子。
吴嬷嬷回来的时候什么话都没说就进了自己的屋子。再次出来之后看席翠的脸色有些怪,可仔细看又看不出什么,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席翠很想让小遗去探探吴嬷嬷的心思,却又觉得这样做不对,对吴嬷嬷自己应该完全的信任,怀疑她就是怀疑夫人!吴嬷嬷不说自然有她不说的理由,等她觉得自己应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告诉她。
而此刻的小遗却很想大声的骂席翠笨蛋。此时你这般忠厚老实,到日后发现真相的时候可别埋怨他什么都没说。
王少岩回来之后脸色就不太好,没理其他人只叫了席翠进书房。芸婷有些担心,想要跟上却被吴嬷嬷拉住,喜梅则一脸的幸灾乐祸。
席翠刚迈过门槛就听见王少岩充满寒意的声音,“关门!”
席翠赶紧将门关好,慢慢走到书案跟前,王少岩坐在书案后面,冷眼看着她。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王少岩这种眼神,王少岩在她的眼里一直是个温文儒雅的谦谦公子啊,今日猛地变成这样真把席翠吓了一跳。让席翠不由想到了王尚书,两人果然是父子,席翠之前似乎也对王尚书有过这样截然不同的认知。
“谁叫你带着芸婷去雅居的?”王少岩显然是不想外面的人听见,声音放的很低,但里面包含的愤怒却一丝没有减少。
席翠觉得没弄清楚情况之前还是不要解释的好,于是不做声等着他继续咆哮。
她的沉默让王少岩不由的迟疑了一下,一般情况下遇到主子这样质问做奴才的不是应该赶紧解释吗?可是她不说话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不说话?”王少岩到底是个好脾气的,从小到大什么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今日听到母亲说要芸婷明日开始请安的时候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打探一下才知道芸婷居然去了雅居,还在里面待了大半天。他这几日事情多顾不上照看就怕芸婷做出什么事引起母亲的忌讳。上次祖母那里已经让母亲上心了,好在她的手伸不到宁居,叫他给糊弄了过去。一次没事不代表次次没事,原以为席翠是个有分寸的,谁知道根本就是个惹祸精!芸婷要是每日都去请安,就得天天见母亲的面,后果可想而知!
越想越气,于是王少岩好不容易恢复的理智再一次被愤怒压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