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手在他染血的脸庞上一戳。
“你醒了?”嗓音几近颤抖。
沈濯日动了动身体,随即,左腿传来一阵剧痛。
圈在她腰间的手臂徒然松开,剑眉不适的拢紧,没有吭出声。
见他脸色不对,唐芯手忙脚乱的从他身上爬起来,然后蹲在他身旁,将破碎的衣摆撩开。
墨黑的裤腿湿透了,几滴血珠正滴答滴答往下渗。
唐芯心口一疼,甚至有些不敢去想他伤得究竟有多重。
“追兵就要来了。”沈濯日抿紧唇瓣,忍痛说道。
这儿是皇家的围场,那些杀手不知用了多少人力物力才混入此处,没达成目的,他们怎会轻易罢手?势必会沿途找来。
他冷冷盯着不中用的左腿,这条腿若是没断,或许他还能有一战之力,护着这小家伙逃走。
这话他不说,唐芯也知道。
她抹了把脸,吸气卷起裤腿。
饶是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在看到这条皮开肉绽,白骨暴突的腿后,眼泪一涌而出。
滚烫的泪花溅落在沈濯日垂下的手背上,像是一滴沸水洒入他的心窝。
薄唇微张,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说当时他并未多做考虑,仅是凭着本能一力相护?
唇瓣轻轻一扯,他终是开口说:“这伤,与你无关。”
唐芯狠狠瞪了他一眼,红着眼怒问:“你下一句是不是想说,它,”手指直指着他的伤处,“不要紧?过个三五天就能痊愈?”
她发誓,他真敢这样说,她就一巴掌扇死他!
管他是皇帝还是天王老子。
沈濯日顿时哑然,手肘撑住地面,生硬地转开了话题:“此地不宜久留。”
“废话。”她又不傻,会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晓得吗?
唐芯擦了下眼泪,帮他放下裤腿,动作极其小心,深怕碰到他的伤口。
然后,她冷着脸拽住沈濯日紧绷的胳膊,想要将他扶起来。
他在生气……
沈濯日有些愣怔,从未有过任何一人,敢冲他发火,便是心里再不爽快,也会装出一副谦卑恭顺的样子。
只有他,是不同的。
然而,唐芯高估了这具身体的力量,当沈濯日好不容易靠着他站起来,她就像背了一座大山,别说架着他走,就连站立都得咬紧齿关。
等逃过这一劫,她一定要坚持锻炼,先天不足,大不了后天来补。
她微微颤抖的身体,沈濯日并非感觉不到。
双眸微微一眯,凝视着她咬牙坚持的坚定脸庞,心忽地一软,涌入一股股暖流。
默不作声直起身体,将重心放在右腿上,艰难挪步。
“小唐子。”
突如其来的呼唤,吓了唐芯一跳,还以为他怎么了。
这一分神,强撑的一口气彻底泄了,再也承受不住背上的重担,膝盖一软,连着他一起倒在了地上。
“唔”,受伤的左腿再次受创,尖锐的剧痛就连沈濯日也忍不了发出一声闷哼。
眉峰隐忍的皱紧,那性感的古铜色肤色,变作惨白。
唐芯自责得又想掉泪。
“扶朕起来。”他可看够了这奴才哭哭啼啼的样子。
一听这话,唐芯忍住满心的酸痛,重新将他的右手横过自己的脖子。
发颤的背脊还未完全直起,山坡顶部突然传来了陌生的人声。
“这里有血迹!人肯定就在附近,找!掘地三尺,也要把狗皇帝找出来,格杀勿论!”
追兵来了……
唐芯心头一慌,有些六神无主。
杀手就在山坡上,随时有可能发现他们,就算他们在上边找寻需要一点时间,但一时半刻对她,对冷面神根本不够用!
被发现,被追上,是早晚的事。
她第一次感觉到求助无门的绝望。
“朝那边走。”沈濯日语气不稳的说道,食指指向前方那处草丛。
“可是!”她驮不动他,即使能咬牙坚挺到草丛里,这一地的血迹,也会暴露他们的行踪。
“废话少说,”沈濯日强硬的打断了她,“朕不会死在这种地方。”
他的眼神里瞧不见濒临死亡的绝望,唯有满满的坚定。
唐芯重重吐出一口气,他说得对!他不该死,更不能死在这儿!
她卯足力气,扛着人往草丛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
热汗打湿了眼睛,双腿重得活像灌了铅,但她的眼里只看得见前方的草堆。
沈濯日的情况不比她好,右腿虽未摔断,却也伤得不轻,徒然支撑住整个身体的重量,已有是格外勉强。
短短数百米的距离,两人却走得异常艰难。
沉重且急促的呼吸交缠着,早已分不清彼此。
好不容易走近杂草丛生的灌丛里,唐芯又提着一口气,往深处走了一段路。
背后,有人声传至。
“这里有血!人肯定往坡下逃了。”
她仓皇转头,就见十多道黑影飞奔着,从山坡上下来。
来不及了……
她赶忙将背上的人扔到地上。
沈濯日摔得生疼,剑眉一凝,一抹狐疑飞快掠过眼眸。
他也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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