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玲睡在松软的绣榻上,半个脸都埋进被子里,轻轻打着鼾。
紫苏轻步绕到床边,给她理好被子,然后在自己幽长的叹息声中推门而出,裙裾曳地,踩着绣金软鞋无声地走过寂静的长廊。
她褰起裙角,在歌女宾客的嬉闹声中穿行而过,灵巧地避开几个醉汉的拉扯,悄无声息地转出大门。
烟柳巷里各家楼阁依旧宫灯高挂,火树银花,将月色阑珊的深夜照得一片辉煌明亮。
鸣玉坊是长安章台柳地最兴盛繁华的青楼,鳞次栉比的复道楼阁连亘了两条街。坊内红烛高烧,轻罗软帐,春意暖融中环肥燕瘦言笑晏晏,一片莺歌燕语。底层金碧辉煌的大堂里人声鼎沸,龟奴仆妇们在人群之中鱼贯穿梭迎来送往。
她仰头看着满天星斗慢慢移换,想着曾经有这样一个心如枯井的男人,他带着生生吃掉自己心爱的女人生命的孩子走出了雾气蒙蒙的南疆密林,终于回到了落叶满城的长安,可是长安这座雍容富丽的万城之城最终成为了他的埋骨之地。
从院落深处清冷的楼阁中,有人按弦而歌,声音孤高缥缈。
“悲恨难却,清弦易绝,而今鬓已星星也。是耶非耶?青丝断成雪,红颜冢中枯。欢喜匆匆也,聚散从头。”
—花舞大唐春·卷之三·南疆遗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