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身子爽利了吗?”
还隔着几丈远,秋菊就迫不及待地跨出廊檐,笑语盈盈地朝纳兰柒嚷道。
言罢,她眼眸微转,偷瞄了几眼环绕在自己左右的丫鬟们,勉强挤出个热络的笑容,温声道:“诸位姐姐,方才多有得罪了。雨天路湿,不知我可否去接接我家小姐?”
“姐姐?这般熟稔的称呼我们可担不起,我这胳膊刚刚差点就被你卸下去了。”为首的丫鬟斜睨了秋菊一眼,嗤笑道。
细细一看,这丫鬟衣衫凌乱,发髻也歪歪斜斜搭在脑上,很是狼狈。
秋菊面上腾得升起一抹红晕,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上前陪笑道:“茯苓姐姐,先前我也是为那雀儿的事心烦意乱,才无意推搡了你一下。谁知你柳弱花娇的,竟是一下摔倒在地。我···我这心里好生难过。”
“你···你别与我装模作样,我不吃你这套。”被秋菊唤作茯苓的丫鬟假作傲慢地瘪了瘪嘴,面色却疏朗了很多。她狐疑地看了秋菊一眼,见秋菊一副情深意切的模样,迟疑片刻道:“反正我主子也不在,你快去快回吧。”
“谢谢茯苓姐”秋菊闻言欢喜得眉飞色舞,她当即福了一礼作谢,又拢了拢额角散落的鬓发,拿起雨具匆匆小跑出去。
“站住!”还未挪动几步,秋菊便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拉力拽住了,她一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秋菊愣了愣,回头朝拽住自己的丫鬟急赤白脸地嚷道:“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那丫鬟似笑非笑地打量了秋菊一眼,兀自重复了一遍。
她又折过身子,仔细替茯苓整理了一下发髻,才不紧不慢道:“茯苓姐,我记得主子交待过身上有异味者不得入二门,你莫非是在阳奉阴违?”
“佛手,你今儿不是告假了吗?何时···何时回来呢?”茯苓只觉背后凉飕飕的,她顾左言它只作没听见眼前人的问话。
“姐姐还未答应我是否在阳奉阴违呢?”那丫鬟未理会茯苓茬开的话,沉着脸又问了一遍。
“我···我”茯苓心中闪过几分害怕,她眼神闪烁不敢看眼前人,讪讪答道:“我确实错了,但秋菊身上的米粉味确实微不足道。”
“真是小题大做”秋菊垂着头小声嘟囔了一句,不过她惯是个会审时度势的,知道这新来的丫鬟是个厉害人物,所以纵使心中忿忿不平,还是无奈地立在了一旁。
园子里,纳兰柒和秋葵二人正悠哉悠哉行着路。
“纳兰小姐,我就说你那丫鬟入不了二门。”秋葵侧耳听到走廊上的嘈杂声淡了下去,轻笑着拍了拍掌,得意洋洋道。
纳兰柒思索了片刻,瞟了秋葵一眼,问道:“莫非是因为那新来的丫鬟?”
“唉,您怎生的这般聪明,我还准备在小姐面前卖弄一番呢。”秋葵无奈地撇了撇嘴,弓下腰凑到纳兰柒耳边,窃窃私语:“那丫鬟叫佛手,是个厉害人物,不太好相处,平日里总是颐指气使地命令我们。不过主子却对她另眼相看,爱重的很。”
不太好相处?
纳兰柒半垂眼睑,细细斟酌起这句话,正想着,她已出了二门,走至廊下。
“姐儿,您无事吧?”秋菊眼巴巴看着二人走近了,急急上前几步,一把扶过纳兰柒,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噗哧”秋葵瞧着有趣,掩嘴轻笑道:“人人都称赞我家主子妙手回春,你这丫鬟倒是不放心?”
“当丫鬟的心虑自家小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秋菊似是觉得这话问的十分无趣,头也未回,漫不经心答道。
秋葵一愣,翕了翕嘴唇却也无话反驳。
一行丫鬟这才找到了空隙,忙屈膝上前,规规矩矩给纳兰柒行了个礼。
纳兰柒浅笑吟吟地唤众丫鬟起身,又淡淡瞥了眼为首的佛手,这一眼便让她心下一惊,这丫鬟着实是个尤物。
同淼府众人一样,佛手也是一袭白衣,未施粉黛,朴素的很。但你若细看她的眉眼,会发现眉弯似柳,双眸滢水,唇若红莲,芙蓉凝腮,通身清雅,十分姿色。
“咦,纳兰小姐何故···何故···盯着婢子看?可是我···有何···不妥?”佛手见纳兰柒直勾勾看着自己,忙躬下身子,唯唯若若地问了一句,可怪异的是,她举手投足间又透着股不卑不亢的大家风范。
纳兰柒心下一凛,直觉告诉她佛手有问题,这丫鬟一言一行都有种违和感,通身的气派也不是什么寻常人家能培养出来的。
她又定定盯了佛手片刻,才扬了扬眉莞尔一笑,不疾不徐地解释道:“柒儿看姐姐长得极美,情不自禁多看了几眼。”
“谢···谢小姐垂爱”佛手登时羞得满面红霞,手足无措。她又急急跪倒在地,连连磕了几个响头朝纳兰柒道谢,只是眼睛却悄悄觑着纳兰柒捧在手心的雀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