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拜访溥先生
上了公交车,顾舜华自然带着一点没有平息的情绪,旁边苏映红看出来了,纳闷:“姐,你这是怎么了?”
顾舜华:“也没什么,就是抠门。”
苏映红:“啊?”
顾舜华看苏映红那样子,想着她经常过来百子湾,可别被人家蒙了去,便道:“她应该是想找我借钱,借三百。”
苏映红更加惊讶了:“三百?这说得倒轻巧,三百也太多了,干嘛?要当彩礼给她婆家?这不至于吧,哪能找你借钱给她婆家当彩礼?”
顾舜华:“她倒是没直接张口。”
说着,她把这事说了说,包括之前是假结婚的,都提了:“反正心里不痛快,我现在还真不缺这个钱,她要是干脆豁亮地开口,我看她可怜,应该也就真借了,能帮一把干嘛不帮。可现在,怎么想怎么别扭啊,那话里意思,倒像是她成二婚是我哥害的,我家欠了她家一样!”
苏映红听着震惊不已:“敢情振华哥是帮她才结婚的,又为了给她弄户口才继续瞒着大家伙!她得了户口工作倒是好,拍拍屁股跑了,跑了就跑了,还找姐你来借钱?”
旁边的李桂容听得皱眉,道:“我们厂子里有一个瘸腿的,三十多了,在厂子里看仓库,之前找了个郊区的姑娘,二十岁年轻姑娘。就这,瘸子还觉得亏了呢。那郊区姑娘图什么,就图他工人阶级城市里户口。”
这年头,城里户口值钱啊,结果就这么白帮人家,还给人家找工作,最后闹成这样。
苏映红:“别说就是假结婚,就算真结婚,也得避讳着,哪有找头一茬婆家的姑奶奶给后一茬婆家当彩礼的,这不像样啊!”
顾舜华:“咱们看着吧,看看她怎么熬过去这一关。
苏映红:“那振华哥那里怎么办,大家伙都以为他是二婚,离过婚的,可他实际没有啊!我还以为是两个人不对付才离婚的,闹了半天就是纯帮忙!振华哥没收她钱吧?”
顾舜华忍不住笑了:“收钱?人家还找我借钱呢!”
苏映红咬牙:“奶奶的,这叫什么事啊!早说啊!早说谁搭理她!”
顾舜华:“刚才我特别气,主要是心里还存着希望,想着也许不至于,也许是我把人往坏里想了,结果她还真是那意思,特特地跑来,话里话外她二婚,还说我应该有这个钱,搞得好像我欠她!不过现在我也想明白了,这人就这样,我犯不着!”
苏映红:“可这个事,总得和大家说明白吧,不然大家都以为振华哥和她是过不下去呢,那时候我妈好像还在那里和人叨叨,说瞧顾家这一家子,怎么对人家小媳妇的,小媳妇那天大杂院外头墙根底下暗地里抹泪哭呢!”
顾舜华:“这就一个糊涂账了,回去想办法和老街坊说清楚,撇清关系得了,以后远着就是了。”
苏映红:“这好办,我和我妈提提,剩下的咱就不用操心了!”
她这一说,顾舜华微怔了下,之后差点笑出声。
苏映红正色道:“我瞧我妈那人,别的不行,传这种事,保准半天给你传出去三个胡同,还得添油加醋一会!咱先把这事扯扯明白了,省得到时候她和司机的事黄了又赖上振华哥。”
顾舜华笑着:“行,那到时候可就全仗着你妈了,你控制着点,别说太过火,人家也就是想想借咱的钱,也被我给呲了一通,就这么得了,咱也不能败坏人家名声。”
苏映红:“放心好了,我知道分寸!”
说起来,现在苏映红结婚了,日子过得不错,过去当圈子的事没怎么有人提了,乔秀雅的气好像也稍微顺一些了,不像以前看顾舜华不顺眼,当然了,面子还是得撑着,见面依然不怎么搭理。
反倒是对自己女儿,多少带着一种“哄着”的意思,又想端着又想讨好的。
而苏映红果然不负重托,把这消息“不经意”间透露给她妈,又警告一番:“妈,你可不能到处乱说,更别败坏人家名声,不然回头人家还不是找我茬!”
她妈乔秀雅连连点头,不过一转身,到底是忍不住,不敢明目张胆太编,但也到处给人家说“小道消息”,说老大就是大傻子,竟然这么帮人家,这是学雷锋做好事还是怎么着呢!
很快附近几个胡同都知道了,这事传出去,大家伙都只有一句话:“这振华也太实在,可算是让那个姓苗的沾大便宜了!”
至于陈翠月和顾全福这里,开始自然也是吃惊,但是顾全福听顾舜华提了后,也只是皱了皱眉头:“也是一个可怜人,算了,反正咱们提防着,以后别打交道就是了,以前的事就甭提了,人家沾了便宜,咱也不至于吃多大亏。”
陈翠月先是震惊,之后就来气了,特别是听到苗秀梅竟然还要从顾舜华这里借三百块钱:“三百块呢,谁还是她娘家怎么着,她竟然借三百!倒是能张口!”
陈翠月工资低,一个月也就三十块,三百块差不多是她干一年,她又在意钱,听了哪里能没气。
说白了,以前再喜欢苗秀梅,那也是因为“曾经以为她是自己儿子的媳妇”,而且又那么“勤劳朴实”,可现在一听她竟然扭扭捏捏想借女儿三百块,她的喜欢顿时像肥皂泡那样破了。
本来那苗秀梅就在自己家住了那么两个月不到,能有什么很深的感情啊。
而顾舜华任竞年接下来一周都没过去百子湾,反倒是骨朵儿,和他们说起这件事了,说得绘声绘色的。
这才知道,苗秀梅哭着跪在了地上,一步一个磕头,说要还生恩,还说自己这辈子不容易,想结个婚,求后妈放过,甚至大冷天的挽起袖子来,拿刀子往自己手腕上放,说是要用血来报养恩。
当然,胳膊刚一见红,就被妇女主任给阻止了。
事情做得挺绝,但确实这么一来,问题还真解决了,厂里人对她爸妈指指点点的,后来她爸妈闹了一次,厂长还是和稀泥,但她和司机照样结婚,也没受影响。
她婆婆那里当然是不太乐意,但最后也没说什么,这事竟然就这么过去了。
顾舜华没了最初的恼火后,反而能平心静气地去思考这件事。
她相信苗秀梅诚惶诚恐地留在自己家里拼命干活的时候,确实是愧疚,但是这愧疚里未必没有那点自知之明。
想着这不过是一个苦命的女人在最底层学过的自保办法罢了,被逼到绝境,谁不会拼命一搏,当初自己为了把户口迁回北京,那真是什么法子都使尽了。
唯一的区别,自己是豁出去折腾自己,就算跑去纠缠办公人员,那也是明着来,而不至于踩着别人把别人当跳板,更没脸盯着别人手里的钱。
没了被欺骗的恼火后,也就不把这个人当回事了,反正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反倒是陈翠月,催着顾舜华给顾振华写信:“你哥现在虽然在国外,可万一哪天有什么,你哥又被她缠上怎么办!”
陈翠月是怕了,因为之前冯书园的事,她彻底怕了。
顾舜华一想也是,便写了一封信,当然也不好再说苗秀梅的不是,怕她哥反感,只是委婉地说起来苗秀梅当时说了一些话,她觉得苗秀梅是想找自己借钱,但她不太想借,所以就没搭理这一茬。
过了差不多一个月,她哥回信了,是一封挺长的信,墨迹前后颜色不太一样,看得出来,是分好几次写的,这其中应该也有一些挣扎。
也许是写信这种形式比起对面交谈更能让人放得开,一向寡言的哥哥竟然写了很长,写了最初苗秀梅是怎么找上他求他,说他其实并不想,毕竟登记结婚这种事对人影响挺大的,但她很可怜,跪在他面前抱住他的腿,他不忍心,就答应了。
写了乡下八年的种种,从最开始的“纯帮忙”到相处出一些感情来。
他解释了两个人离婚登记后的那一百多块钱,顾舜华以为苗秀梅没拿,其实确实是拿走了,后来见到,她要还给他,但他当然没要。
也解释了一些其它的,平时他不会张口的话。
最后他道:“出国前的那一晚,我想了想,骑车子去了百子湾,我没想到那个男人就在她屋里,我听到她对那个司机同志说话,就转身回来了。”
顾振华并没有说那一番话是什么,顾舜华捏着信纸,却鼻子发酸。
成长都是有代价的,那个善良到爱给自己揽事的哥哥也是,他接连遭受了两次打击,被人家把赤果果的真相残忍地摆在自己面前,去看那些曾经以为的美好就那么残忍地被打碎。
她继续往下看,信的最后,她哥哥依然用很平和的语气说道:“不过舜华,无论是冯书园还是她,我现在都没什么好生气的,冯书园当年遇到了不好的事,那时候她很年轻,我虽然不太懂,但我知道很多女人遇到这种事就是被毁了一辈子,我希望尽可能让她好受一些。而她,她其实也是一个可怜人,我帮她度过了,这世上就少了一桩悲剧,至少她没成为那个跳河的女人,而我其实也没什么损失,反而从她身上吃到了更多教训。”
“我最近读了很多书,学习了很多,也见识了很多,我反思了之前的一些事,人生的路那么长,我还有许多事要做,而她们两个在我这里已经过去了。”
顾舜华捏着那封信看了很久。
哥哥是一个沉默的人,并不擅长表达自己。
这也许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这么吐露自己的心里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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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天更冷了,偏偏又下了一场雪,过去北京图书馆学习也是一种痛苦,可是电视大学的教室更是冰冷,冻得手都是僵的。
没办法,顾舜华只能在上完电视大学的课后,回到家里学,这样学到大概下午四点多就出发过去玉花台上班。
不过这么一来,家里的煤球就显得紧张了。
过去那会儿盖的房子,墙厚得能有半米,但是自己盖的肯定不舍得那样厚实,所以到了冬天外面下雪,屋子里冷得就像冰窖一样。
顾舜华都是缩在被窝里学习,即使这样,也有些受不了。
只是煤球实在是紧缺,哪舍得用呢。
任竞年之前找过矿上,现在又给矿上打了一通电话,倒不是矿上不给积极办这事,实在是要想运过来,也得恰好有机会,得是顺道的,矿上的就算再着急给他运,也不可能单独开一个车厢。
好在这一次,总算有消息了,说已经协调过了,这两天就能运过来,而且不是两吨,竟然是三吨,三吨煤。
这下子喜出望外了,任竞年把这消息告诉顾舜华,顾舜华都高兴死了:“我中午在家学习,手都不听使唤了!”
任竞年:“我知道,所以我一直在协调这件事,今年北京的煤没用内蒙古的,他们没往这边运的路线,这次也是找人协调的铁路车厢。”
不过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有了。
去年的那一吨煤是顾舜华自己操心,费力不少,这次自然是不用了,任竞年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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