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经过四年,有所成长,应该改叫青年了。
操纵发小进来的,无疑是这青年。他先不理发小,而是先对谷神说:“如今的我比四年前更强,是否需要我帮你加上保险措施,以免他们反抗你?”
“不需要。”老人,或者说谷神,此刻姿态放松,“我好歹也是特级灵能者,而他们无非是些哪怕悲愤,也不敢反击,只会转身逃跑的弱者而已。”
闻言,青年看了看他。两秒后,他点头道:“也好。”
谷神也在凝视他,似乎得出了某种结论,“你现在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体吧。”
“我只是把自己的心灵投影到了这上面而已。如果你有需求,我也可以让本体过来,把你的心灵投影到其他身体上,这样你就能同时在两个地方活动了。”
“不必了,我没有让其他人玩弄自己的灵魂的兴趣。比起这个,还是说说正事吧。”谷神先是拒绝,接着说,“这四年来,我的实验一直不顺利,有点怀疑是不是因为你的心灵干涉一直在他们的脑子里存在着,或者,是不是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选择这个村子里的人……但你之前也说了,这不是你的本体,所以无法全面解除四年前所设置的洗脑,最多篡改两三个人的精神而已,那么至少帮我把这个村民的洗脑给解了吧。”
“当然。”青年打了个响指。
直到这一刻,发小才终于从洗脑中解脱。
然后,想起了所有事情的他,很快就意识到……他要成为谷神那不知所谓的实验的小白鼠了。
在求生欲望的驱使下,他立刻就说,自己在村子外面有个朋友,既没有被洗脑,也不算是村子里的人了,能否让他顶替自己。
谷神来了兴趣,“哦?”
“等等,他说的那人,能否交给我处理。”剑客忽然出声了,“他可能是‘心魔’为我所做的占卜里,所提示的人。”
他所说的“心魔”,指的似乎是那青年。
“我拒绝。”谷神竟丝毫不卖剑客面子,非但如此,他看向剑客的眼神还有着露骨的鄙夷,“你不过是个外围的成员而已,组织有很多情报你都不知道吧?连灵能都是用那种方法得来的,少给我得寸进尺了。”
闻言,剑客按住了自己的刀柄,眼神非常危险。
两人的矛盾,一触即发。
*
发小的陈述到此结束,我一言不发地消化他所提供的信息。
就和我在过来之前所想象的一样,将这个村子变成如此模样的元凶,正是凋零信徒。那个自号“谷神”的凋零信徒要在这里推进与“制造先知”相关的实验,而洗脑村民的人却不是他,是另外一个青年灵能者。之所以洗脑,既是为了方便管理,也是为了推进实验——虽然我不是很明白其中的原理。
至于剑客,他在最后应该还是设法说服了谷神。或许是用暴力,或许是用其他理由。按照发小的情报,谷神是不擅长战斗的特级灵能者,真要厮杀起来,只怕剑客一刀就能索了他的命。
格子衬衫在意地问:“后来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发小摇头,“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在寺庙外面了。”
格子衬衫沉默了下,然后说:“你就这样把我卖了?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
“不,他没答应放过我。”发小害怕地说,“他说作为奖励,会晚点处理我……”
“你就这样认了?”格子衬衫怒道,“再说了,你明明就有卫星电话,为什么不报警?好吧,就算你连报警的号码都不知道,但你好歹也从记录里找到了我的号码吧?而我就身在外界,只要你从一开始就和我说明一切,我就会救你们的!”
我倒是能够想象到发小之所以不愿意向格子衬衫说明一切的心理动机,不过,事到如今再说这个也已经没用了。发小只是畏畏缩缩地蜷缩在地上,不敢面对格子衬衫的逼问。
“我一开始也有想过要反抗,也觉得这种事情岂有此理,但是,我无法鼓起勇气……”发小抱着头,混沌地呢喃着,“大家都说着一样的话,我也知道这是不对的,但是,所有人都在这么说啊……时间一久,我也变得越来越奇怪……”
他向格子衬衫下跪磕头,“是我错了,原谅我,求求你,原谅我吧……”
见状,格子衬衫维持着指着他的动作,一时间不知所措,下意识地看向了我。
发小的认罪看上去的确情真意切,我相信,他现在是真的认为自己错了,是真的想要悔过。但是,从心理学的角度出发,人是活在情景中的动物。现在的他面对着格子衬衫这个“复仇者”,同时面对着我这个无法回避的死亡威胁,他当然会痛改前非,连自己都不会怀疑自己的忏悔是否掺杂水分。
但是,如果他又回到了之前那个充满了种种“从来如此”的环境里,他又会如何去想呢?如果当初格子衬衫真的死了,他会不会心中暗喜,觉得幸好自己诱骗格子衬衫返乡,否则被献祭的就是自己了呢?
我不会被这种廉价的忏悔轻易触动,继续问及了其他细节——比如说,那青年是否还在这里。闻言,发小摇头,说那青年早已离开了。
然后,我又问了寺庙内部的构造。不过,发小自己也没有在里面到处转过,对此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寺庙只有一个出入口,平日里被相当厚实的铁门所封锁。在打造时,这个铁门被设计成了无论出入都要用钥匙才能打开得东西。村民们即使有胆子接近,也无法涉足内部。
问完以后,我击晕了发小,然后向寺庙移动。
在到达能够看到寺庙的距离以后,我转过头,对格子衬衫说:“接下来我要独自过去,敌人是特级灵能者,你跟着我也只会碍手碍脚,所以留下。”
我知道他非常想要跟着来,所以完全没有跟他客套说话的打算,越能打消他的意图越好。
他先是迟疑,然后答应了。
我转身向寺庙潜行而去。一边走,一边观察。那寺庙只有一层,占地面积相当于高中的室内体育馆,但不知道是不是夜晚的缘故,看上去像匍匐在地面上的怪兽。
才走出去一段距离,我就听见身后传来了动静。
回头一看,是格子衬衫,他居然又跟过来了。我正要问他为何不守约定,却发现他的眼神非常不对劲。完全没有看我,而是直愣愣地凝视着那宛如怪兽一样的寺庙,似乎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夺取了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