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十天前。”她回答。当时我尚未与她结识。
“你杀害了克洛伊.迪卡普里奥,然后剥下了她的脸皮,佩戴在自己的脸上,伪装成了她本人。”
“是的。”
“又在这张人皮面具上易容,伪装成亚当。”
“在面具上化妆,是否多此一举?”
“不。”我看着她,说出了那句话,“面具之下,仍是面具。”
她在面具上易容,而我则在易容后佩戴面具,我们都是一丘之貉。
但我从未想过,自己也有被人用这招欺骗的一天。
不对,她甚至比我更进一步。我无论是做徐福还是做无面人,归根结底都是做自己。但她却在此基础上,完全成为了另外一个人。
我对她的罪恶行径深感发指,恨不得立刻扼住她的喉咙,让她在痛苦与悔恨之中死去;而另一方面,因为她完美地贯彻了我曾经对她主张过的面具理念,所以我难免对她产生了一丝丝佩服之情——其实不止是一丝丝,但我要求自己,最多只能够对她有一丝丝佩服。
这种不合时宜的感情,对于已经死去的克洛伊.迪卡普里奥,及其亲朋好友来说,自然是不公平的。但我想,只是在脑子里想想的话,应该没有问题吧,反正也没人听得到。况且,无论如何,我都要在这里杀死这个邪恶的女人——我已经下定了决心。
但我应该如何动手呢?从进入这个房间开始,我就在琢磨了,她的分化之证简直是我的克星,虽然无法对我造成有效杀伤,但是与远处的幻影自由对换的功能,对我这种依赖于拳脚功夫的一般人来说,的确是一门难解之题。
“你真是个直到最后都令我捉摸不透的男人。”她对我说,“我的计划中本没有你,一开始我根本不应该给你羊皮杀手的情报。但对当时的我来说,羊皮杀手的情报只是放在亚当书架上的无数成品情报的其中之一而已。如果那是我亲自调查来的情报,也不至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羊皮杀手与‘神秘组织’之间的关系。”
“再美好的计划,赶不上变化也是常有之事。”我说。
“但这些变化也过于挑战我的神经了。多亏了你,我好不容易找来的井上直人失去了用处,连我也差点穿过那条小巷尽头的墙壁,差点去往莫名其妙的世界。”她苦中作乐道,“好在你带来的变化并非全是坏的,也正是因为有你,才能够与徐警官成立合作关系,我也才能知道井上仁太的所在地。”
“这就是所谓的祸福相依。”我心中有了如何杀她的定计,然后看了她一眼,“最后一个问题,你的名字是什么?”
“你可以继续叫我克洛伊,或者亚当。”
“那是你的面具,和面具的面具的名字。”我摇头,“虽然你现在这张面孔也未必是真实的,但总也该有个方便称呼的名字吧?”
“这似乎与你无关。”她波澜不惊地说。
“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名字,那我就给你起个名字。”我说。
“哦?你要给我起什么名字?”她饶有兴致地问。
“无面人。”我缓慢地说。
她似乎大吃一惊,说:“但是,这不是你的绰号吗?”
“不过是个称谓而已。任何人都可以成为无面人,我可以,你也可以,其他人也可以。”我说。
“但如此一来,不会造成混淆?”她反问。
“自然不会混淆。”我说,“因为最终只有一个无面人,才能够从这个房间里走出去。”
她听出了我的潜台词,重新露出了危险的笑容,“你是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说完,这个房间陡然出现了许多幻影,粗略一看,居然超过了二十个,每个都与她完全一致,将其包围在了中间。
并且随着她拔出手枪的动作,所有幻影就将枪口对准了我。
原来分化之证能够分出的幻影,根本不止一个两个!
“就算是你也无法同时避开这么多枪口的瞄准吧。”她说,“虽然真实的子弹每次只有一枚,但你认得出来哪枚子弹是真实的吗?就算认得出来,你又要如何从这么多幻影中攻击到我?”
“你之前给我上了一课。”我一边说,一边将手伸入怀中,“现在,轮到我给你上一课。”
“你想做什么?”她冷冷地问。
“或许你在伪装方面是专家。”我说,“但在战斗方面,你还差得远。”
说完,我倏然拿出破片手雷,以她反应不及的速度拔掉保险丝,向房间中央丢出。
与此同时,我往金属基座的方向冲刺过去。
徐盛星将这枚破片手雷丢给我的时候说过,这不过是个哑弹,而她当时不在场,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因此,她看到这一幕,顿时脸色剧变,连忙藏身到金属基座后面,而其他幻影则或是卧倒,或是冲向出口,却唯独没有一个穿墙逃避——这里是能够隔绝灵能的房间,在这里,她既无法穿墙,也无法与房间外的幻影对换。
她一定也明白,当这枚破片手雷爆炸的时候,其他幻影的动作要么没用,要么来不及,唯独藏入在场唯一的掩体——金属基座的后面,才能够幸免于难。
换而言之,藏在金属基座后面的,必然是她的本体。
当我的拳头打中她的那一刻,我确实感到她的生机全部断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