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才会拖到今日这个双喜临门的日子。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菩萨啊,我家小姐才九岁,您可千万别怪她!”赵楠眉头一皱,立即对着脚底下吐了三口虚痰,双手合一,嘴里念念有词。
虽说打碎胭脂盒子,她心里也有些发毛,但总归没有冷怀瑾那般敏感。
冷怀瑾见赵楠这样,心里似乎舒坦了一些,默默也向老天爷乞求了今儿个平安无事之后,便被赵楠牵着,便要往府门前走去。
“小姐,您的手怎的这样冰?”一触碰到冷怀瑾的手,赵楠便惊了一跳,正要回转身替她拿个暖手壶,却被冷怀瑾制止了。
如今的天气,冷虽冷,但总归是穿了厚重的衣裳,方才又是在房里,怎的会冷成这样?
但赵楠来不及多想,外头喜滋滋的丫头、婆子便涌了过来向冷怀瑾请安。
她差了人将早已准备好的红包一一分发了下去,便赶到府门前,与父母一块迎哥哥去了。
府里的下人偷偷在私底下拆开一瞧,竟想不到,那红包里每人都是包了二两银子的,在感叹冷怀瑾的大方的同时,却又对这位即将回府的大少爷越加的好奇了起来。
“怀瑾,快到娘这里来,今儿个风大!”肖梅姑远远便瞧见冷怀瑾走了过来,今儿个,她的脸色尤其苍白,就连一向红润的嘴唇,也好似染了一层霜似的,肖梅姑脸上的笑意掩了一些下去,略微担忧的将她护到自己的怀里,摸着她那冰凉的小手,不住的放在自己手心里搓揉着。
“小姐许是染了些风寒了,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赵楠陪她一路走来,见她一直都心神不宁,因此,担忧的上前,小声询问道。
“我没事,你快去前头看看人到了没有?”挥了挥手,将赵楠接下来的话给挡了回去,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与府中其余人一般,伸着头,往这条街道的尽头望过去。
不出一小会儿,赵楠便瞧见大批的队伍往这里走来,高头大马上坐着的那个英俊男儿,早已不是当年瘦削孱弱的冷逸琛了,如今的他身着一身银色铁甲,高段像是拔着长似的,已经与成年男儿无异,脸上的稚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因为边疆的水土和磨练而日渐成熟稳重的模样。
肤色略微有些暗沉,但总归是完好无损的!
冷昌修和肖梅姑对望了一眼,拉着同样开心不已的冷怀瑾,忙迎出了府外,这血肉相连的亲情,是时间如何也冲不散的,正要唤他一声,却不想,一道十万火急的急报却生生追过了冷逸琛的马车,率先一步停在了冷昌修的面前。
“冷大人,不好了……”
那人急得直喘,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但众人听着,却是心里沉得厉害。
“混帐,我冷家大喜,你竟说不好了……”冷昌修脸上的笑意尽敛,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如今最要紧的事便是迎冷逸琛入府,其余的都可以推迟再说。
正要差人将那说不吉利话的随从给押了下去,却不想,他情急之下,一口气顺了过来,忙喊道:“冷大人,肖家小姐自尽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而此时正跨马而来,心里满怀对亲人的思念的冷逸琛也真真切切的听到了那人的话,脸上原本发自肺腑的笑意瞬间凝固了,握住疆绳的手紧了紧,随后利落的翻身下马,瞪圆了双眼,上前一把便揪住了那人的前襟:“你说什么?”
那随从是肖家的人,此时心里亦不好受,哭丧着脸,重复道:“冷少爷,小姐没了……”
冷逸琛高大的身子踉跄了一下,若不得他身后的人扶了一把,只怕已经摔到了地上,整个人就好似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凉水一般,从头顶冷到了脚底。
冷昌修和肖梅姑也定在了当场,冷怀瑾的手更是凉得厉害,双眼瞪得滚圆,滚烫的泪珠便这么夺眶而出。
肖三容真是傻姑娘,想必是不想连累了哥哥,这才会如此傻的做出这种事来。
赵楠在冷怀瑾的身后连唤了她三声:“小姐,小姐,你别吓奴婢!”昨儿个她还同冷怀瑾去看过肖三容,虽说精神不太好,但总归是没有异样的,怎的今儿个说去就去了呢?
说罢,她也忍不住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来。
肖梅姑在反应过来之后,已经伏在冷昌修的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而冷逸琛似乎还不相信这个事实,一把甩开了那随从的手,便跨上马背,嘴里喃喃道:“不,这不是真的,你们都在骗我,我要亲自去看看三容,她还好好的活着,她说过会等我回来……她不会如此狠心的!”
如今,他得胜归来,不正是他们喜结连理之日么?
肖三容怎么能抛下他不管?
她为什么要寻死?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冷逸琛的脑海中凝成了结,马儿快速的奔跑间,他的泪也模糊了双眼,在风中与瞬间飘起的雪花融为了一体。
原本明亮的天空,也在转瞬之间,阴沉一片,未有任何预兆便扬扬洒洒的飘起了雪花,打落在人的头上、身上以及那脆弱的心里。
冷昌修带着妻儿赶到肖家的时候,肖家已经挂起了白布,整个府上一片哀戚,哭声和怨声连成一片。
肖睿痛心疾首的发了狂,在院子里不住的砍着那枯稿的树枝,若不是门口被人拦着,只怕他早已经冲了出去。
他双目血红,似乎已经不识得人。
肖梅姑正要上前劝说一番,却被冷怀瑾死死的拽住:“娘,舅舅他需要静一静,咱们还是去看看舅母和哥哥吧!”
说罢,便与赵楠以及王妈妈一同将肖梅姑扶到了肖三容的院子。
浓浓的悲伤之情在院子里结成了一个网,冷逸琛一步一步的朝着那敞开的房门走去,周围的下人亦都让出了一条道。
他嘴唇颤抖得厉害,双目好似充了血一般,待行至肖三容床前,见到的却是一张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慢慢的,他跪了下去,一巴掌一巴掌的甩在自己的脸上,泪水夺眶而出:“都怪我不好,若不是我执意要等功成名就才娶你,或许一切都不会是如今的结果,都怪我,都怪我……”
刘氏已经哭晕过几回,没有力气再去拉冷逸琛了,因此,唯有让肖子松劝住他,怎知,他是怎么也劝不住,越打越厉害,似乎就恨不得将自己打死,然后去九泉之下陪肖三容去。
冷怀瑾陪着肖梅姑进来之际,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却也不是因为她心疼哥哥,而是心里的那团无名的火在燃烧着,他们为何要悲伤?他们应该振作起来,为肖三容报仇,而不是自怨自怜的想要与她一同赴死?
若他们真的因此一厥不振了,那岂不是中了敌人的圈套。
使得亲者痛,仇者快么?
“冷逸琛,你给我起来,您若真心对待三容姐,你便应该给她一个交待,找出那个害死她的人,替她报仇,而不是在这里自报自弃,若是三容姐看到你这个样子,只怕她也会嫌弃你的没用!”
说这话的时候,冷怀瑾的泪水也是夺眶而出。
她的心里如何好受?但她却明白肖三容为何会选择这条路,她是为了哥哥的前途,为了肖家和冷家,只有她死了,这件事,才能得到消停,那些疯言疯语,才会停止下来。
可是……她付出的代价真的太大了。
肖冷两家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到底是谁害了三容?”冷逸珍双目呆滞的看着肖三容那已然没了气息的熟悉面容,一年多不见,他们彼此都变了模样,她却不能再睁开眼来看一眼他此时长大的模样。
寒冬依旧,物是人非。
颤抖的手抚上她的容颜,牙齿却咬得‘咯咯’作响,泪水滴答滴答的落下,却如何也唤不醒那沉睡的人了。
“我也有错,怀瑾明明提醒过我,我却因为今日父亲回京,而高兴过了头,因此,今日也是放松了防备,我也该死……”肖子松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巴一巴的甩在自己的脸上,却是毫不知道痛疼的滋味。
他怎的如此笨,连一件小小的事也做不好,若不是他一时疏忽,妹妹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若是撑到父亲回来了,说不定妹妹就想通了,不再寻死了。
“够了,你们一个两个,都不要再说了,三容不是别人害死的,是董家,是董家害死的!”刘氏再也忍耐不住,将那日他们出府时遇到董婉玉的情形说了一遍,痛心疾首之下,她亦是咬牙切齿,恨透了董家。
“我去杀了董婉玉那个贱人!”冷逸琛一冲动,已经‘腾’的一声立了起来,抽出身边的佩刀便要杀去董府。
一路上没有人敢拦着他,他亦是发了疯,但凡拦他道的人,都毫不客气,就连肖子松也被他推了一把。
肖睿原本被瞒在鼓里,听到冷逸琛口口声声说要去找董家报仇,似乎一瞬之间明白了什么,亦冲动的提了刀,随他一路杀出了府。
“糟了,舅母,您怎的……”冷怀瑾一跺脚,气急败坏的追了出去。
刘氏如何这样糊涂?
哥哥和舅舅正在气头上,若是真犯下大错,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萧一立即领了命前去阻拦两人,却不想如今的冷逸琛早已不是当年的小少年,他上过战场,敌过千军万马,而肖睿的勇猛,更是不在话下,萧一也未必能将他们两人拦下,在不伤及人的情况下,只能尽量拖延时间了。
“我……我糊涂啊,我昏了头了,可我的女儿死得不明不白,我气不过啊……”刘氏捶胸钝足,这种无助让她起了鱼死网破的念头,若不是她手无缚鸡之力,只怕刘氏早已与董家的人拼一死活了。
“大舅,你真是……”肖梅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看着那床榻上的人儿,想想外头的情形,董太傅又怎是那般好对付的角色?若冷怀瑾没有拦住他们,只怕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