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盖住了那些尸骨,默默的敬礼,然后离开。刚走了几步,走在侧翼的长毛却伸手做了个等等的手势,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下。
“你龟儿子的,搞什么东西?”老四川想上前拍打长毛。
“别过来”长毛阻止了要过来的老四川,慢慢的顿了下来,检查着自己脚下的树叶“这些树叶踩着不对”
赵志看见长毛脸上凝重的表情,挥手示意大家散开,小心戒备。长毛将自己脚周围的树叶清理了一些,一股浓重的臭味散出来。大家脸上的面色都变了,打过生死仗的家伙们都很熟悉这种味道,这是一定是什么东西腐烂的味道,尤其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几个人小心翼翼的用树枝将这片区域的树叶清理了一下,很快的,十几具尸体呈现在了大家的电筒光束里。密林里湿热的气候,已经使尸体开始出现了腐烂,但是尸体身上破烂的远征军军装却很明显。山羊忍着刺鼻的恶臭,面无表情的蹲下身,检查着尸体,“鬼子的三八枪子弹打的,死了三天了,看他们的胸条,都是第五军42师的人”
郎中气急败坏的挨个踢着大家,嘴里不停的骂道“你们这些狗日的,都想死哩。都把防毒面具带上,别碰这些尸体。都烂成了这样了,你们还敢用手去摸,山羊,你给老子滚起来”
大家这才意识到不好,手忙脚乱的给脸上套上了防毒面具。但是大家见到这么多的同袍暴尸荒野,心里还是很不舒服。长毛对着郎中比划,能不能把这些尸体给埋了。郎中一个劲的摇头,死活不肯答应,被问急了的郎中一把摘了防毒面具,扯着嗓门就吼上了,“妈的,着林子里太潮了,又那么闷热,尸体烂成了这样,会有瘟疫的”
大家又陷入了沉默,赵志只好带着大家又把树叶堆了回去,暂时的掩盖住了这些尸体,还用长刀砍了些灌木和树枝堆在上面,避免他们不要像树下那几具尸体一样,被野兽给吃了。大家都围着大包转了几圈,就按照原来返回了。回去的路上,大家一直没有说话的兴趣,都是闷不做声的走路。
自打进了丛林,大家就没有好好的休息过,又是逃跑又是打仗的,几乎榨干了大家的体力。喝过财主的野菜粥后,无言的家伙们开始昏昏欲睡的打起了瞌睡。细心的财主在煮粥的时候,就用很多的木炭和一些防蚊虫的草药把每个帐篷给熏了一遍。干燥的帐篷里暖烘烘的散着草药的香味,大家都裹着军毯挤在一起睡着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赵志头痛的厉害,身上直冷。连日的长途跋涉让这个曾经的少爷,有些吃不消了。赵志是苏北人,祖上曾经做过满清的知府,到父亲这一辈,赵家已经是周围几个县有名的士绅大家。37年日军打下南京后,大举挺进,赵志的家没有了,家人都死在了日军手里,只有赵志逃了出来。年轻气盛的他就加入了**,希望能替家人报仇,可谁曾想,一个接一个的败仗打下来,赵志跟着一路的撤退。到最后自己都死了报仇的心思,只是过一天算一天了。后来在昆明无意中,救了一位团长的太太,并认了干弟弟。上过学识字的赵志,就被送进了第五军的军官训练班,三个月后成了上尉军需官。这次进缅甸作战,赵志本来只是走后方,做一些物资的调派工作。却没有想到,日军来势汹汹,远征军撤的太乱。结果后方也被无孔不入的日军给变成了战场,赵志跟着第五军军部的一帮人也加入了溃逃的行列,最后和新22师这帮家伙混到了一块。
披上衣服出了帐篷,赵志拿过哨兵的步枪,示意哨兵去睡觉。看着头顶那浩瀚的星空,赵志很迷茫。他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他很害怕 ,害怕带着这些兄弟们走了死路。这片山野实在是太大了,赵志自问自己的本事,实在是没有办法带着大家可以穿过这片丛林。在军官训练班里,只是教了些日常操典,打靶都没有几次。倒是请了几个老兵讲了些战场上的事情,可赵志根本就没有注意听。他现在很彷徨,树叶下的那十几具尸体,给他的触动很大,他怕到最后自己也会变成那样。赵志慢慢的蹲下身,捂着嘴抽泣着,黑夜里这个只有25岁的年轻人哭的很伤心。
帐篷里探出来的几个脑袋悄悄的缩了回去,平日里嘻嘻哈哈的长毛颇为伤感的揉着自己的鼻子,“这小子在搞莫斯咧,搞得我心里空空的”年长的国舅点着了一支烟,狠狠的吸了一口,“那娃儿,心里苦呀,我知道”
一向沉默寡言的砍刀瓮声的说了一句,“他的心思重的很”
“扯淡,那瘪犊子玩意是想他相好的了,肯定是的”躺着的老炮斩金截铁的确定着自己的话。他的说法得到了大家最后的一致认可,貌似这样大家会觉得心里会好受些。
“他是压力太大了,他想带着大家走活路,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做”还是秀才说的对,上过大学的他很了解赵志的心思。“你们逼他太紧, 啥都要他拿主意,早晚会逼死他的,不信你们看着吧”秀才翻了个身,沉沉的睡着了。
“睡觉,都他娘的睡觉,长毛,你和老子值后半夜的岗”国舅扔掉烟头,冲其他人嚷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