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弘昌受伤了,赶紧去御药房看看吧!”几位世子忙着扶起弘昌离去,他们此事迫不及待地想着离开胤禛的视线,我也想,只是没什么借口。
“刚刚打了弘昌世子多少,便如数给朕打到这个逆子的身上……”胤禛命令道……我一惊哀求道:“皇上……”。
话还没出口,胤禛便朝我道:“熹妃要是明事理的,也不会有这等事儿,想要管教别人的儿子,能不能先将自己的儿子管教好?”说着便与怡亲王一同离去,远远地听见怡亲王求情道:“皇兄,这并非是四阿哥的错……”
胤禛却依旧是不理,我只能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行刑的人也不顾忌我的存在,从我的身边拖走弘历,板子一下一下跟落槌似的打在弘历的身上,弘历却是一声不哼。
我叱喝道:“四阿哥要是给你们打坏了,本宫就摘了你们的脑袋?”
那行刑的人道:“熹妃娘娘,请恕罪,皇命难为啊?”
我道:“皇上有让你们这样下狠手吗?”感觉打在弘历身上的力度比打弘昌的要打得多,那奴才不答,不过却并没有放缓力度,仿佛是在告诉我:“皇上的神情,您看不见吗?这还要说吗?”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此时老天爷竟然下起了倾盆大雨,雨水打落在弘历的伤口上,血液变成血水染红了一片土地,我顾不上许多,扑了过去,将弘历抱在怀中,那棍棒就一下子打在了我的身上。
一时疼得我连叫都叫不出来了,那行刑的人见这般情景,不由也是一惊,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弘历一直以来都在挨打,一声都未哼,此时见了我如此,一手狠狠地拽着那行刑之人手中的看棍棒,重重一扯,那棍棒与人都连带摔了出去,便再无人敢动了,急匆匆地全部跑了出去。
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中,弘历整张脸都是水淋淋的。他想着咆哮几声,却发不出那么大的声音,只是张嘴干嚎了几声。
我安慰道:“弘历,没事儿了,没事儿了,额娘带你回宫去,找太医来给你止疼,明儿就好了。”这多灾多难的孩子,怎么会这样的命苦呢?怎么会这样的命苦呢?
“额娘……额娘……”弘历带着哭腔呼唤着我,紧紧地抓住地我的手,用一种很是凄婉的眼神看着我,他哭了,他真的是在哭,在我面前一直都很坚强的弘历竟然在我的面前落泪了,原来他并没有那么的坚强,他也有脆弱的一面。
“额娘,我快死了……我要死了……”
“这是说的什么话?不过是皮外伤而已,太医看过吃了药便会好了。”我知道他伤得很重,重到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动他,我怕我一动他,他的身体就会有着一种抽筋断骨的痛楚。
“我的心快死了,我的心痛得快要死了……额娘,额娘……”他跟个孩子似的在我的面的哭闹,他不想动,不想回重华宫,他就这样在雨中被雨水冲洗这,仿佛能够冲洗掉他身上的疼痛。
“我的小西啊,我的小西啊,她怎么能是我的妹妹?怎么会这样?老天爷,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小西?妹妹?这?这是我第二次听见“小西”这个名字,第一次是从思妍的嘴中听见的,他说这是弘历梦牵魂绕的女子,是他爱得撕心裂肺的女子。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儿?”我心中狐疑,难道弘历心中那个女子就是和兮?而和兮嘴中,那个对她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与那个在她发间别上红叶的男子,那个无父无母自由自在在空中飞翔的苍鹰就是弘历吗?这……
此时,我感觉自己的脑海一片的空洞,这用“晴天霹雳”已经无法形容我的震撼了,要用“五雷轰顶”才可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怪从和兮与弘历的第一次见面起,就感觉他们之间怪怪的,然后真的是有事儿?
“不在了,因为皇阿玛的缘故,他不在了……”公主的那句话是这个意思吗?
“额娘,我恨啊……我恨啊……您可知道我心中的恨啊……”弘历在我的怀中咆哮着,他是压抑了多久?他的心中到底有多少的怨气?天哪?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呢?
“曾经我无时无刻的都渴望着,有一天我的阿玛能够正眼瞧我一眼,能够抱抱我,能够唤一声我的名字,可能正大光明地承认我是他的儿子,那样我就可以抬头挺胸地告诉所有人,我不是孤儿,我不是孽障,我不是克星,我是雍王爷的儿子,我是皇上的儿子,我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我不是野种,我是爱新觉罗·弘历,我有着这世间最珍贵的姓氏,我是皇家子孙。”
“可是那一刻,当我在我太和殿见到和兮的那一刻,我宁愿自己是一个乞丐,是什么都好,哪怕是瞎子、聋子、哑巴、断手断脚都好,只要不是爱新觉罗家的孩子,我就可以跟我的小西在一起,为何,为何老天爷连半点挣扎的机会都不给我?为何?”
听到此处,我几乎浑身都在发抖,爱上了自己族妹?天哪?世间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儿?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事儿?他们是堂兄妹啊?而且和兮是胤禛的养女,那就相当于她们是亲兄妹啊?这怎么可以啊?怎么可以?
是啊,只要不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就会有机会跟和兮在一起,可是他们偏偏就都是皇家的子女,身体里留着同样的血液,命中注定的不能结合在一起。
“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的惩罚我?为什么?”弘历咆哮道,我也在想,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惩罚我?要让我最爱的男人害死我最想要的孩子,害死我所有的亲人?为何?
“弘历,不要再说了……额娘都知道了……”我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地却安慰他,更不知道自己该为他做些什么?只是感觉看着这样的弘历,我的心就好像被一只强大有力的手紧紧地捏着,都要将我的心碾成粉末了,我好心疼啊?
难怪他对苼瑶那样的冷落,难怪他要去和和兮的“凤求凰”,难怪他即便是得罪他的皇阿玛也要想到得到那个叫“长相守”的笛子?难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和兮会突然寒症发作,而他要那么痴情地坚持地站在凤鸣轩外凝望着?难怪那回在慈宁宫时,和兮会在太后面前为他求情?难怪和兮那么不情愿嫁到蒙古去?难怪弘历想方设法地想要去送嫁?
我在心中简直不敢去想,弘历与和兮在一起的那段短暂而幸福的过去,他们是怎么相逢的?又是怎么相识的?他们之间有着怎么样的故事?那件破损过的火狐披风与弘历有着怎么样的故事?
雍正四年十月,思妍说过,那是弘历认识小西的时间,是我,是我提醒胤禛让和兮在宫中与府中各住半月的时候,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相逢的吗?是因为和兮出宫了所以才认识了弘历吗?是因为和兮回宫了,故此弘历怎么也找不到她吗?
是因为被和兮随从瞧不起,所以才求着裕嫔为他求情,想着被胤禛承认他这个儿子吗?想着用皇子的身份去匹配和兮那至高无上的身份,却不料意中人竟然是自己从未相见过的妹妹?
难怪那日在寿辰之上,和兮会感叹“世事难料”“造化弄人”,是啊?命运怎么可以这样地去捉弄这对苦命的有情人呢?
“额娘,额娘,您抱紧我,我好冷啊!”弘历微弱的声音呼唤着,此事已然是昼夏了,即便下着暴雨也不会冷的,是因为心冷的缘故吧!我苦命的儿子啊,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也情不自禁地哭出了声。
弘历与和兮都是我心中十分喜欢的孩子,可是他们怎么会有这么悲苦的命运呢?想着我自身的命运,依旧刚刚消失的云桑格,想起清颜,想起声诺,想起年家的上百人,我的泪也如同绝提的水一般倾泻,老天爷,你便就这样对我们残忍够了吧!
“没事儿了,弘历,额娘陪着你,额娘会永远陪着你,无法发生什么事儿,额娘都会在你的身边,你有什么苦就尽管告诉额娘吧,额娘会是最忠实的倾听者……”我的声音已然有些沙哑了,弘历则是满身是血,全身无力地瘫在我的怀中。
我知道他是累了,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百合撑着伞带着太医而来的时候,弘历已经完全地昏睡在我的怀中,睡吧,睡吧,也许睡着了就能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儿了。
想起与他结为母子的那一刻,他重重地在胤禛面前叫了一句“皇阿玛”,他磕破了自己的额头,他说,他这声皇阿玛叫得“肝肠寸断”。他责问老天爷为何不给他挣扎的机会?是啊?即便是一个乞丐也可以一直努力的要饭,然后娶到他心爱的小西,可惜他们是兄妹,无论如何都不能在一起,不然会天理难容的。
他的心里一定后悔死了,后悔进入这个皇家?他说有个女人即便是得到了天下也得不到她的,当时我还不懂,是什么样的女人是得到天下也得不到的,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小西……小西……”我梳洗过后换了干净的衣裳便就来了重华宫,我就这样守候在他的床边,任何人在他的身边我都不放心,我害怕我会失去这个儿子,不,我不要,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除了仇恨,我只有这一个可以去挂念与依靠的儿子了。
梦中他依旧神情地呼唤着:“小西,小西,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听思妍说了,他曾经如同疯了一般地去寻找他的小西?那会是一副怎样的场景呢?
我仔细凝望着他的五官,与年轻时的胤禛如出一辙,我在想他们爱新觉罗家的男人到底是有情的还是无情的?为了一个女人都可以这样的疯狂?因为这一个女人其余的女人统统都成为了摆设,都是樟木之叶,那个占据他们一颗完整的心的女人都多么的幸福啊?
可惜,我永远也不能成为这样的女人,为何,命运让我成为了爱新觉罗家的女人,却偏生让我成为如同“摆设”般的女人,而不是某人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呢?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宁愿折寿,哪怕只活二十岁,只与他相处短暂的两年、两月、乃至两天、两个时辰都能的,能被他怀念着一辈子,那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儿啊?
“额娘,您还是早些歇息吧!爷这儿,思妍来照顾就好了。”思妍温和说道,淡淡的笑容如同一朵静静绽放着芬芳的香草,我点点头,弘历在梦靥之中有些不安,我轻轻地拿着手帕擦拭着他额头上的汗水,小心翼翼地生怕弄疼了他?
胤禛啊?这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不管怎么说,他身上流着你的血啊?你明知道他已经被打成了重伤,为何还要对他这样的残忍,你是不是非要看着自己的儿子统统都死在你的面前,你就高兴了啊?还有我那个来不及出生,来不及唤你阿玛的儿子,你好狠的心啊。
“四阿哥与小西的事儿,你跟人提起过吗?”我朝思妍问道,当初只是觉得好奇,如今则是事关重大了,我不得不小心,若是被胤禛知道了,弘历还会有命吗?
思妍摇了摇头道:“爷从来都不准提起!”
我继续问道:“四阿哥待你们几个还好吗?”
“待思妍还好,待可娴妹妹也很好,只是苼瑶姐姐……至今……”
“嗯……”我轻哼一声,提示她不要再说下去了,因为我已经明白了,思妍继续道:“待还在闺中的高姐姐倒是很上心,时常通信问候……”我想了想,微微笑了,想着:“只怕不是对她上心,而是对她名字里的‘和’字上心吧,难怪非要让她做自己的侧福晋,若不是我帮衬着,只怕会被胤禛责罚也不一定的。”
他也要跟他的皇阿玛一样吗?因为一个女人故此要娶一堆与那个女人相似的女子吗?那这是那个女子的幸运,还是其他女子的悲哀呢?高采和,只因为她的名字里有个“和”字,故此就如此上心,想必过门之后自然会恩宠无限的,当初我是不是因为爱吃了纯元皇后喜欢的梨子,故此被他多留心了些呢?
准备回翊坤宫时,恰巧见苼瑶亲自替弘历熬着药,便摇着扇子便吩咐道:“爷,不爱苦味,这可该如何是好?良药苦口,不苦口的良药哪里找啊?”
一伙问:“爷的衣裳打理好了没有?”“厨房里的饭菜准备得是怎么样了?”“换下的脏衣服,搁在哪里了?你们都不要碰,等伙我亲自去洗,那是他最爱的衣裳……”事无巨细,面面俱到,多么好的妻子啊?可惜了?
我们这样的女人如何才能打动一个心中已经藏着另外一个女子的男人呢?我们这样的女人要怎么样才能与一个他永远也得不到或者已经失去的女人争宠呢?该如何才能将他们心中“女神”一般的人物挤出他们的心呢?
这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啊?这一刻我甚至对胤禛产生一丝丝的怜悯,如此多的女人簇拥在自己的身边,却没有自己心爱的那一个,这是不是也很让人苦恼呢?
“儿媳妇……”我轻轻的唤了一声,苼瑶抬头见了是我,忙着请安行礼,她入门也很多时候了,我对她的厌恶也随着她对我的态度而逐渐的消失了,她的确是一个好女子,温柔、体贴、孝顺、贤惠。
“还记得与你一同入宫甄选皇子福晋的高采和吗?”我提示道。
“是,儿媳记得,只是皇阿玛迟迟不提分府另居的事儿,故此一直搁浅着。”想必她也知道弘历的心中这个高采和比任何人的位置都要重一些,故此并未怠慢时时刻刻地放在心上。
“没忘记就好,可惜现在才是六月天,香山的红叶还没有红……”我不着边际了说了一句,苼瑶聪明伶俐自然懂得我的意思了,我离去时,她亲自撑着伞送到了门口,毕恭毕敬地朝我俯身行礼道:“谢额娘提醒……”弘历应该很喜欢香山的红叶吧!
雨如同珍珠般一颗颗的坠落,想起和妃在雨中起舞的模样,不由怀念起来,清颜啊?你与云桑格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你现在到底是死是活,无论如何,请你给我托个梦吧,也好让我放放心啊?
这么快就离开了我,此时我突然觉得,即便和妃不是清颜也好,看着与清颜相似的脸我也一样很心安。
凤鸣轩的角楼之上有着一抹鲜艳的身影,双眼充满神情地眺望着重华宫,他没事吧,他还好吗?和兮静静地凝望着,从阿玛的嘴中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可惜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如此静静地凝望着他住所的方向。
“弘历,你要好好的,知道你好好的,我才能放心了!”和兮双手合十,像上天乞求道:“老天爷,和兮愿意用今生的一切来换取弘历的一生平安无事,请您成全我吧,成全我这一点点小小的心愿吧!”
祈求祷告之后,悄然地转身离去,回到了自己的寝宫,披上了那件火狐披风,微笑道:“你永远陪着我,你永远都在我的心中……这就是我的嫁衣了……”说完脸上的笑容便是更加的璀璨了。
想起那一年,香山层林尽染,红叶似火弥漫,她在香山园林里骑马,她素来有寒疾,宫里的人都把她当成瓷娃娃,恨不得吃食都给嚼烂地此后她,好不容易出了宫,她迫不及待地要骑马解解乏。
谁知,却不知道怎么误入了深林,哪里飞来一只箭雨,穿透了她的披风,也吓得她摔下了马,也就是这般,她认识了弘历,她每当想到弘历身穿黑袍、手握弓箭、从天而降的模样,都会心跳加速。
若非他的那一箭,只怕她就成为狼爪下的亡魂了,她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么英气逼人的少年,她当她的阿玛已经是英姿勃发了,然而弘历比阿玛还要英俊、还要帅气、还要有魄力。
那时候,她是多想与他在一起啊?哪怕他是个孤儿也无所谓,可惜她不是常人,她是大清的四公主,她生来,肩膀上都承担着皇家的光辉,那时候她甚至自私地想,要是他不是公主该多好啊?
她想要是能够逃开公主的身份该多好啊?可是皇阿玛、皇额娘、阿玛、额娘、皇祖母,叔叔伯伯,各府婶子们,没有不对她好的,她生来就是公主,怎么可能逃得开呢?
她以为“相爱不能相守”已经是这世间最苦的茶,谁知道还有“相爱不能爱”的苦酒啊?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她生来承受了太多的荣耀,注定在姻缘上是不能如愿的,她不是没有想过嫁给一个自己不算爱的男人,跟府中的姐姐妹妹一样,与夫君相敬如宾,了此余生,但是她万万想不到,她还有这样的情劫?
想爱,爱不得;想恨,恨不了;想怨,又该怨谁?
念如刚好进来,看见她披着火狐忙问道:“公主,您是又冷了吗?奴婢这就去烧火盆!”
“不!”和兮忙着叫住她,道:“不,不用了,披着火狐我就不冷了!”也许她的出阁对于弘历与自己而言都是一种解脱,那就出阁吧,那就以出阁的方式远离他的视线吧,永远地离开这个紫禁城,也许他的一切都会好起来了呢?
甜美的微笑在火红的色彩里更加的明亮,和兮舒心地笑了笑,结束吧,其实,从第一次在太和殿遇见弘历的那一刻,就该结束的,这一次就彻底的结束吧,让大家都解脱吧!只要离开了,只要再也看不到对方了,也许心中的情愫就不会那么的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