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她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二十个小时都在忙碌,说她还打了一份兼职。
他问,她很缺钱吗?
其实他蛮意外迟欢能怀着孕来纽约,还能在这边把孩子生下来,但她的身份是合法的,不然也不会到他的公司来工作。
他想到母亲的故事,大概,迟欢就像那时候怀着孕的母亲。
他对助理说:那就多照顾她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生活不容易。
那之后,他们之间的生活似乎依旧没什么交集,他依然在不断扩张自己的版图,想要达到母亲说的“更好”的境界。
直到那天,有个女孩儿跟他说:你很累吧?累的话就休息一下,没人会怪你的。
累吗?
不累吧。
这么多年来,他都是这么过来的,高强度的学习和工作。严于律己,一定要达到母亲“更好”的要求。因为习惯,所以不累。
但真的让有人问他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觉得可能也是累的吧。
哪有人一天十多个二十个小时都在工作的?他最长一次三天没有睡觉,最后拿到一单百亿的合作,让梁氏的地位更加巩固。
她又说:我以前认识一个人,他也是工作起来可以不要命的人,我就跟他说不用那么拼命,我吃的不多,如果他赚的少,我还可以吃得更少一点。
那是梁天琛第一次听迟欢说她以前的事儿。
那时候迟欢已经通过公司的考核,破例在还没有毕业的情况下,正式成为梁氏的员工。
工作上偶有接触,结束之后请员工吃饭,他们在饭桌上的话。
他想,她口中的那个人,应该是她孩子的父亲。
他问:然后呢,他听你的话了没?
她浅浅一笑:不知道啊,我很久没和他见面了。
他从她眼中看到淡淡的一层水汽,提起那个人的时候,她佯装镇定,但眼神将她出卖,掩饰不掉她悲伤的情绪。
他说:当你有奋斗的目标时,就不会觉得累,只会浑身都充满力量,充满斗志。
她说:他也是这么说的。
后来,他们的接触日渐增多,工作之余会说起各自的事情。
大概是他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的缘故,迟欢的存在对他来说,多了一个倾诉的对象。
对迟欢来说,她也算是多了一个朋友,异国他乡逢知己,其实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他们关系有了突破的一次,是迟欢一连一个礼拜没有来上班,询问之后才知道,她和照顾她女儿的保姆起了纠纷。
他让公司法务出面,给她法律上的援助,帮她度过了那段绝望的时光。
也是那次之后,迟欢才跟他透露她到纽约来的原因。
她说她有个很爱很爱的人,他们朝夕相处两年,但因为第三者的插足,感情最终走向末路。
但他不理解的是,他为什么还要把孩子生下来,明知道在这段感情中她得不到什么,何必生下孩子给自己增加麻烦。
麻烦。
梁天琛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忽然想到自己。他不知道自己于母亲来说,是不是个麻烦。
她说:她总得要留住什么,才能证明当时的自己,是真的爱过的。
不然,那两年的回忆会被她很快就忘掉。
因为保姆虐待她女儿的事情,她那些天很焦虑。
他让公司的人安排给她重新找了公寓,只说是公司福利,所有的帮助,都是公司福利。
他可能只是觉得,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生活,不容易。
那时候,助理问他,是不是喜欢上迟欢了。
他反问:喜欢是什么?
助理一本正经地答:放电期,脑内会分泌一种爱情物质,叫做苯基乙胺;热恋期,会分泌多巴胺,给人甜蜜、幸福的感觉。
梁天琛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分泌苯基乙胺,但肯定是没有分泌多巴胺的。
他对迟欢,还没到那个地步。
只是和她相处的时候,觉得很舒服,不用去想“更好”这件事。
她是第一个让他停下来,慢一点的人。
后来,他看到她的女儿,一个惹人爱的小姑娘,但可能是因为经历了被虐待的事情之后,变得很脆弱敏感。
他花了许久的时间,才让小姑娘接受他。
那段时间,助理说他像个人了。
他问:我以前不像人?
助理答:你以前就是个装了太阳能的机器人,永远不知道休息,脸上也永远没有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