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客从京城来

    芸香这才止了步，一面想一面低声把方才的情形大概说了一遍:“呃，容奴婢想想啊。

    “嗯……其中有个面生的，像是头一回来，穿戴说话都不俗的样子，比太太身边的吴妈妈可体面多了，穿金戴玉的，那一身的料子也是奴婢没见过的。

    “那人说是，只听回去的人说府上的大小姐出落的如何标致、温婉，终归一向没见过，这回可巧跟着一并过来了，怎么也得见见真佛才算好。”

    林幼卿暗自琢磨。

    这话……倒也中规中矩，不大能听出别的意思来。

    以常理来论，京里的姨母肯定会跟回去的人问问林家的事体——家里过的如何，自家妹子如何，妹夫如何，几位未曾谋面的侄女如何。

    而那人对着自家主母，定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极尽奉承之能事。

    小宋氏一口气诞下四位千金，却终究没能生个儿子出来——这也成了她心上去不掉的一块心病。

    嫁了个秀才老爷。

    那人又相貌堂堂且是自个相中的，后又借着侯府的势谋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身。

    秀才之女的她摇身一变成了官太太，虽比不得大姐福气大，却也算过得事事顺心了。

    却唯独在子嗣一事上，屡屡受挫。

    一口气生了四个闺女，愣是蹦不出来一个男丁，生生给人拿了短处。

    在眼下无后为大的时代，这个短处足以致命。

    夫家要休妻都是可以的，且合理合法。

    虽说林县丞断不会为了这个就休了她，但不妨碍她自己心虚啊。

    那位姨夫人在信里，也说多次催促妹子想法子生个儿子出来，不然积攒下再多的家业将来都教外人得了便宜去。

    但她对四位侄女也很上心，衣料头面的，一年到头没少赏赐。

    最近的来信里，还说要给侄女们寻个教养嬷嬷送过来呢。

    小宋氏的四个女儿，后头三个皆相貌平平，而唯有长女林幼卿有着一副好容貌。

    也最不像她。

    或许是最出挑的，总容易教人过目不忘吧。

    即便林幼卿在母亲那里不受宠，在下人面前没什么威慑力，隐约而没大有存在感，甚至那些人也不是每回来都能见着她，也似乎犹然没能妨碍他们把她的“名声”传回侯府去。

    及至到了外间，林幼卿见到两个穿戴体面的婆子正和善地与桂香叙话。

    两人都是四十往上的年纪，穿戴之物比林家的主子们都要好上一层。

    至少林幼卿就没见过这样好的料子，也就叫不出这料子的名儿来。

    那个方脸蓝衣的婆子有些面熟，似是见过的。

    另一个容长脸，身形圆润，着秋香色杭绸褙子的婆子，不经意的一个抬手，就露出了腕子上一挂蜜蜡十八子的手串来。

    比方才的那位婆子更体面上几分。

    似是那位姨母近身侍候的。

    隐约能瞧出来，那位蓝衣婆子说话行事皆以她为首。

    觑见林幼卿，她竟怔住了，顷刻又忙上前行礼问安，另一个婆子也忙回身见礼。

    林幼卿客气地回了半礼，让了座，又命桂香上新茶来。

    两人也不坐，只欢喜地围着林幼卿拉了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