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咱们坏了人家这么大的事,人家不跟咱们计较,难道咱们不该感激,不该想法子赎罪?”
“就为这?”
“可不!那还为什么?难道还有别的。”
“那就要问你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刚才我不是告诉你了么!”
“没有就好,我不能不告诉你一声,人家可是京里来的当官儿的,什么样的没见过,可未必瞧得上咱们,尤其咱们是这种人家。”
姑娘粉脸一红,头一低,道:“我知道,我才没有呢。”
转身进西侧房去了。
孙和望着那美好的背影,没动,也没说话,脸上浮现起一种奇异的表情,很复杂,不过,颇为明显的是,他很难过,也有着无限的歉疚……
李诗在客栈里等了一天没消息,不免有点着急,可是他也知道,这种样的打听人法,有如大海捞针,不容易。
他更知道,不这样打听,没别的办法,不借重孙和、孙兰兄妹俩,也没有别人帮得上这个忙,再急,也只有忍耐了。
心里有事不踏实,不踏实就坐立不安,连睡觉都睡不好。
空等了一天的第二天。
李诗一早就起来了,刚洗好脸,忽听远远传来一阵鸽哨声,他心里一动,忙出屋到了院子里,抬头看,什么也看不见。
可是他听得出,鸽哨声是从北边空中传来的,也就是他住的那间屋的屋后方向。
看看四下屋里,都没有什么动静,其实不是马市期间,外来的住店客根本不多,他微一提气,人已上了他住的那间屋的屋顶。
一上屋顶就看见了,不算太远的北边天空,有一群鸽子飞翔,为数差不多有十几只,只只雪白,显然也都是异种健翅,跟得自“额驸府”的一模一样。
养鸽子的人并不太多,养这种异种健翅的人更少,尤其是在这以“马市”出名的“张家口”。
李诗心头一阵猛跳,他腾身拔起,向着鸽群飞翔处疾射而去。
不怕惊世骇俗,太早了,起来的人还不太多,再说李诗快得像一缕轻烟,谁又看得见。
只是
李诗刚掠出差不多四五十丈,那群鸽子已经落下去了,略一盘旋,悉数不见。
李诗一急,加速赶去,可是等赶到了他认为是鸽群落下的地方时,眼前是一片荒郊旷野,什么都没有,鸽子在那里?连一根鸽毛也没有。
李诗为之好生失望,而且既急又气,那群鸽子已经落下去一会儿,他一定可以找到鸽子落下去的地方,可是偏偏……甚至,眼前连个打听的地方都没有。
失望也好,急气也好,都是一点用也没有,李诗只好转身往回走了。
从后头进了客栈,神不知,鬼不觉,刚转进他所住的那间屋的屋角,就觉出他屋里有人。
难道会是同样的遭遇?
这又是那一路的?
李诗一闪身到了门口,轻捷异常,屋里的人一点也没有察觉,一点反应也没有。
门是虚掩着的,轻轻推开了门,李诗马上就看见了,炕前有个人,正在帮他叠被子,身影无限美好,一条大辫子拖到腰际,不住的晃动着,分明是位姑娘,桌上放只篮子,用块布盖着。
在“张家口”,那来这么一位姑娘跑来客栈给他叠被子。
只有一位。
李诗轻轻的咳了一声。
恰好被子也叠好了,姑娘闻声忙转过身来,不是姑娘孙兰是谁?
姑娘一脸惊羞,也带几分喜:“回来了!”
李诗进了屋:“怎么好让姑娘叠被子。”
孙兰脸一红:“我见门没关,就进来了,进了屋不见人,却见被子没叠,顺手就给叠了。”
李诗道:“那我只有谢谢姑娘了。”
姑娘头微低,一只手玩着辫子梢:“客气什么,这本就是女人的事,我做惯了。”
李诗没说话,这叫他怎么说。
只听姑娘又道:“一大早,上哪儿去了?”
李诗微一定神,“啊!”了一声,道:“找鸽子去了。”
“找鸽子?”姑娘微怔,抬起头讶异的瞅着李诗。
李诗把刚才的所见,以及经过说了一遍。
孙兰听了也觉可惜,道:“真是,只要再晚一会儿落下去,不就可以找到了么,真是。”
李诗没说话。
“不过。”孙兰凝目望李诗,似乎是安慰:
“就算找到了鸽子落下去的地方,也不一定是你要找的,是不?”
李诗道:“姑娘应该知道,‘张家口’养鸽子的人不多,养这种异种鸽子的更少,只要找到鸽子落下去的地方,应该就八九不离十了。”
孙兰仍加以安慰:“不管怎么说,今天是错过了,不要紧,养鸽子的又不是放一天就不放了,明天还是会放,等明天吧,不差这一天。”
这倒是。
李诗迢:“谢谢姑娘,也只好如此了……”
话锋微顿,接道:“姑娘这么早到客栈来,是不是有什么消息告诉我。”
孙兰脸又一红,道:“不是,我是怕你住在客栈里吃不好,特地做了点吃的,给你送来。”
说着话,她一双美目直瞅着桌上的篮子。
李诗这才知道,原来篮子里放的是吃的,忙道:“这怎么好……”
真的,才认识,姑娘实在不必如此。
“这有介么?”姑娘道:“我跟我哥哥也要吃,饭总是要做,不过多做点而已,也没什么好的,快吃了吧,应该还不凉。”
姑娘走到桌子旁,掀开了篮子上的那块布,一拜样往外拿。
有小米稀饭、有饼,还有两样小菜,东西是不能算好,可说是家常饭,看上去也很可口,而且,这翻心意感人。
李诗着实有点感动,他一时没好再说什么。
孙兰看了他一眼,有点娇羞:“看!是不是没什么好的?”
李诗不能不说话了,忙道:“姑娘千万别这么说,还能吃什么,出门在外,还有能比吃到家常饭更好的么?”
他不能再多说了,不能触及人家姑娘的心意。
不过这已经够让姑娘高兴的了:“你要是不嫌,那就快吃吧。”
姑娘虽然小家碧玉,分明兰心蕙质,会说话,几句话句句扣住李诗,由不得他不吃。
盛情难却,李诗也不忍拒绝,只好吃了。
不过在坐下吃以前,他说:“这一次姑娘的好意我领受了,不过请姑娘千万别再麻烦了,我在这儿吃客栈的,还可以。”
姑娘道:“怎么会麻烦,我刚说过……”
李诗截口道:“我知道,不过不能这样,让姑娘老给我送饭来,我受不住,也没有这个理。”
姑娘道:“你就别……”
李诗又截了口:“姑娘一定要听我的,不然连这一顿我都不敢接受。”
姑娘一听这话急了:“好嘛!好嘛!我听你的,你快吃吧。”
这李诗才坐下吃了。
姑娘在旁边看着他吃。
看着他吃自己亲手做的,心里暗暗的好高兴。
可是李诗却免不了有点不自在。
姑娘真是兰心蕙质,而且玲珑剔透,她看出来了,道:
“你吃你的,我上外头去一下。”
她不等李诗说话,转身出去了。
李诗又是何许人,那有不明白的道理,对姑娘的善解人意,不禁又有一份感动跟好感,现在,没不自在了,他很快的吃完了。
姑娘似乎把时间算准了,这里李诗吃完了,那里姑娘也进来了:“吃完了?”
李诗道:“吃完了,谢谢姑娘。”
“干吗老这么客气。”
说着话,姑娘过来把碗盘收进了篮子里。
刚收好,院子里传来了急促步履声,似乎是直奔这间屋,而且还传来了孙和的叫声:
“官爷在屋里么?”
姑娘不由为之一惊,脱口道:“讨厌!怎么他这时候来了。”
姑娘想的,谁都明白,躲既没处躲,避也没处避,只好等着碰面了。
可不,孙和来得挺快,李诗刚一声:“在屋里。”他推门就进来了,进来一眼就看见了乃妹孙兰,不由为之一怔:“你怎么在这儿?”
姑娘整了整脸色,道:“我来给送点吃的。”
孙和神色有点怪怪的:“怪不得一大早找不着你,原来你跑这儿来了。”
姑娘道:“你找我干什么?”
“一大早看不见人,能不找么?”
“如今这不看见了么。”
“官爷吃过了?”
“吃过了。”
“没事儿了吧?”
“怎么?”
“没事儿快回去吧,我有话跟官爷说。”
“有什么话我不能听的?”
别说姑娘对李诗动不动就娇羞,也挺柔和,对她哥哥可挺有性子的。
孙和还待再说。
李诗道:“孙老哥,我想也没什么好瞒令妹的,就请说吧。”
孙和马上满脸陪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城防营’来的消息,昨儿晚上他们在‘土窑子’那边抓了个闹事的。
后来听说那个闹事的几个江湖朋友闯‘城防营’要人,起先还以为是江湖人劫狱呢,后来才知道那几个江湖人都有来头。
“‘城防营’乖乖的就把那个闹事的放了,我想他们是江湖人,又是外来的,不知道跟你要找的那一伙有没有关系。”
李诗心头连跳,道:“江湖人,又有来头,可知他们是什么来头?”
孙和道:“没听他们说,不过他们的官儿一定知道。”
“可知那几个江湖人住那儿?”李诗又问。
孙和道:“也没听他们说,恐怕他们也不知道,连他们的官儿也不知道。”
李诗道:“那我就要走一趟‘城防营’了。”
“怎么?”孙和问。
“我要问问,那几个江湖人是什么来头?”李诗道。
孙和道:“我跟你去。”
“孙老哥去方便么?”
孙和咧嘴一笑:“我在外头等您。”
李诗道:“那也好。”
孙和转望姑娘:“现在可以回去了吧!”
“没人说不回去。”姑娘没好气的道:“告诉你件事……”
她把李诗一早发现鸽群飞翔,追过去鸽群已早落下,没能找着饲养人家的事,告诉了孙和。
听毕,孙和向李诗道:“有这种事?”
“当然有这种事。”姑娘道:“你给尽快打听,鸽子是谁养的。”
孙和向李诗拍了胸脯:“这您交给我了,包在我身上,不过我,妹子说的也对,明天早上他们一定还会再放鸽子,等到那时候……”
姑娘道:“等到那时候,也就不用找你打听了。”
还真是。
孙和窘迫一笑:“待会儿我就打听,官爷,咱们走吧!”
李诗道:“孙老哥,我姓李,叫李诗。”
显然,他是听“官爷”,“官爷”的不习惯。
姑娘注意听了,听进了耳朵里,记在了心里。
当然,孙和也听见了,道:“原来是李爷,李爷请!”
还是“爷”!
李诗不多说了,迈步行了出去,
孙和、孙兰跟在后头,孙和真周到,还随手带上了屋门。
三个人往外走,出了客栈分了手,姑娘回了家,孙和跟着李诗去了“城防营”。
到了“城防营”,孙和跟李诗说:“您进去吧,我去打听谁家养鸽子去,咱们一会儿还在这儿见。”
李诗道:“偏劳了。”
“那儿的话,您这是折我。”孙和走了。
李诗进了“城防营”,如今他进“城防营”容易得很,见营官也不难,“签押房”里见着了营官,营官不只客气,简直有点恭谨,落座之后,营官说话先欠身:“昨天的事解决了吧,实在是他们有眼无珠,也是‘城防营’军纪不良,我已经把他们三个交办了……”
李诗道:“营官也不必过于苛责那三位弟兄,真说过来这种事那儿都有,申诫一番也就够了。”
“是、是。”营官只有连声答应的份儿。
“我今天来,是为另一件事……”
“请明示。”
“听说昨天晚上,‘城防宫’放了几个闹事的江湖人。”
“您知道了。”
“我听说了。”
“您明鉴,他们不是本地的江湖人,他们是京里‘额驸府’的爷们和,到‘张家口’来公干的。”
李诗心头猛跳:“京里‘额驸府’的人。”
“是的。”
“确是么。”
“确是,错不了,他们有‘额驸府’的腰牌。”
“可知道他们住那儿?”
“这就不知道了,他们没说,营里也没好问。”
李诗站了起来:“打扰,我告辞了。”
营官一怔,忙跟着站起:“您……”
李诗道:“我就是来打听这件事的,我原希望多知道一点,可是只知道他们不是一般的江湖人,而是京里‘额驸府’的人,对我也算有帮助了。”
营官道:“您是要……”
“现在我不便说,到时候营官就知道了,但请记住,我到‘张家口’的事,跟我来营里来打听他们的事,千万别泄露出去就行了。”
“您放心,既然有了您的交待,营里绝不敢轻易泄露。”
李诗又打了个招呼,出了“签押房”,营官一直送到了营门口。
别了营官,出了“城防营”,孙和已经在刚才分手的地方等着了,一见李诗从“城防营”出来,忙迎上来道:“李爷,打听着了!”
李诗心头猛一跳:“在那儿!”
“告诉您您也不知道。”孙和道:“我带您去。”
他没等李诗说话,转身就走。
李诗忙跟了上去。
他见孙和一路直往北走,跟他所见放鸽子的地方方向一样,认为没有错,所以也就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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