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色映照进房里,空气中浮动着若有若无的寒梅冷香。
他含笑看着我,招呼道:“轻涵,你可算是回来了,快过来看看我这一局棋。”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葛先生手中的情报有多么的灵通。那场惊天动地的剧变发生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天一夜了,他必定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的所有细节,知道了眼前的局势有多么的危险,可是依然在这里悠闲地看着棋局……
我没有说出心中的疑惑,只是按照他所说的走近桌旁,端详起那盘棋。
白子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但是却失了中央,黑子抱成一团,却困守一不隅。
“轻涵可知道此时,这一局棋应该如何解开?”葛先生捻着长须,似乎无限烦恼地问道。
我坦然低声说道:“白子已经占据优势只要能够及时地攻入中央,就不难定下大局。”
葛先生按照我所说的,手中摆弄几下,几步之后,就将黑子一一起下,白子占据了全部的空间。
然后他抬头看着我,拊掌朗声笑道:“轻涵所言善也,如此,乾坤可定矣。”目光凌大逼人,恍如利剑。
我心中一凛,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抬头看着他,他炯炯的目光正在凝视着我,对上我探究的视线,他淡然地说道:“轻涵如今手握重兵,只要及时地把握时机,其实可以得到更多……”
我的心脏因为他的一句话而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葛先生的话抓住了我内心最隐秘的私欲。
皇上刚刚驾崩了,惶恐之中的百官无奈之下,只能够先将宫中戒严起来,禁止谣言外传。如今京城里面地百姓还都不知道这个消息。可是,到了明天……最迟后天。告丧的钟声就会响彻大齐京城的每一个角落。到时候,刚刚脱离了辽人魔爪的他们会是怎样的恐惧与失措呢?
朝中没有了豫亲王和燕王。
遗留下来的权力空白由谁来填补?!
没有了前面的这两座大山,我手中的兵力就是最集中最精锐地一方了。
宫中唯一地一位皇子只有三岁,一个只有三岁的孩子!
这锦绣万里的河山,这弥天盖地的权势,还有她……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拒绝这样的诱惑。
“……只要轻涵你行动及时,执掌大权就在反手之间。”葛先生淡定的声音继续在我的耳边吐出诱惑地话语:“不过眼前还有一个最大的碍事之人……”
这句话传入耳中,我像是被猛然惊醒一样抬头看着葛先生。我想那一瞬间,我的眼神一定是充满了恐惧。
而葛先生恍如未觉地继续说道:“就是燕王世子倪廷宣……”
我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我踉跄着后退,像是不能承受他话语之中的重量。
他所说的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依然记得在那个初春的天气里,第一次见到他地那一刻的欣喜,就如同记得自己亲手伤害他,让他痛苦不堪的那一刻的绝望。
那是在我十八岁的那一年,作为大齐名门贵族子弟地我顺理成章地入宫当了侍卫,也遇见了他。
其实我不是想当侍卫的,我的理想是在沙场之上杀敌建功,成就无上辉煌的业绩,那才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应该干地,可是,也许因为父亲的遭遇,母亲对于沙场有着近乎本能地恐惧,说什么也不同意我走上战场,而是让我入宫当了侍卫。
我已经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们变成了推心置腹的知交好友。性格张扬外向的我,和性格沉默内敛的他出奇地合拍。
我依然清晰地记得属于我们的那些日子。记得我们并肩站立在宫墙上,谈论着过往的种种英雄事迹,谈论起各自飞扬的未来梦想<:"="_.时候的豪情激荡;记得我们在宫廷侍卫练功房之内,切磋起一招一式,然后探讨彼此招式的不足与改良时候的欢快畅意;记得那一次次把酒言欢地痛快。记得那一次次坦诚夜话的信任……
我曾经以为,那些意气风发,谈天论地,那些仗剑比武,欢笑打闹的日子能够持续很久很久。久到能够贯彻我们的一生。
但是这段友情却终结在隆微四年的那个春天。
我的剑带着一往无前玉石俱焚的杀意,如同最阴狠的毒蛇。咬住他的喉咙。我亲手将寒冷的剑刃刺入他的胸口,看着他殷红的血顺着我的剑流下来,滴落到地上。
我的眼睛被刺得发烫,刺痛地就要燃烧起来。
我不敢去看他的眼神,也不敢去承受自己背叛之后的结果。
那冰冷的剑刃刺进了他的胸口,也刺进了我的心脏。终结了我年轻时候最真挚,最温暖的一段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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