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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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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欣赏着美不胜收的景色,一边缓步向前走着,不一会儿就进了正殿。

    整个凌烟阁宫室的底部都是暗流,清凉的水波流动不止,使得整个大殿都充满了动感的凉意,从大殿的窗口放眼望去,湖面上荷花盛开,花瓣娇嫩,嫣红别样,莲叶田田,碧绿无穷。

    齐泷正在看刚刚送到的折子,难得的神色凝重忧虑。

    到了避暑行宫这几天以来,朝中一直没有什么特别的事端,南边的占事基本上陷入僵持的局面,按照往常几次战事的规律,一旦战局演变至此,没有个一年半载很难起变化。齐泷将朝政放下了大半。心情甚是爽朗。

    “皇上今天怎么了?”苏谧上前问道:“可是又有什么忧心的事情?”

    “一件很奇怪地事儿,也说不上什么忧心不忧心的?”齐泷殿颜笑道:“只是很是奇怪而已。”

    说着将手中的折子递给了苏谧,苏谧接过一看,是豫亲王齐皓上的奏折,心里头立即明白了。

    折子上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说前些日子里头,那个请来的璇玑神医是个假冒的骗子,现在已经查出了。暗中就地格杀了。只因为这件事情关系到皇家体面,所以未曾外传。

    苏谧心知肚明,必然是齐皓动的手脚。那个冒牌货虽然假借着义父地名头。确实颇有几分真才实学,这几天以赤,经过他的治疗,太后的病情竟然大有起色。

    齐皓知道自己地真实身份,也知道自己义父早已经故去的事实。但是他不知道此人是倪源派去图谋不轨的,只以为这个“璇玑神医”是个南陈的人。

    一来生怕他真的治好了太后,二来,南陈那边战事天酣,宫中留着这样地变数实在是太难以掌握了。他终究是大齐的亲王。自然要为大齐的安全利益考虑。反正有这个罪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下了杀手。

    苏谧虽然知道是倪源让这个人假扮医师前去,她原本应该乐于见到王家和倪家两虎相争。她应该静观事态的变化,袖手旁观。以求从中得利才对。

    可是倪源的这一步棋子意态不明,要是仅仅为了除掉太后地话,根本没有必要拖延这样长的时间,自己又远离宫廷,一旦有了什么变故根本措手不及,所以干脆就默许看着齐皓动了手,而且,在苏谧的心中,这个家伙胆敢假冒她义父地名头,让他在世上多留一分一刻都是对自己亲人的亵渎。

    “这件事端地稀奇,”齐泷满脸疑惑地说道,“怎么会这样呢?朕看那璇玑神医‘苏未名’行事之间举止有度,医术文采都出众之至,为何要假扮成别人前来……”

    “这种骗子地心态有什么好奇怪的?”苏谧笑道:“他必定是垂涎皇家的富贵赏赐,却又害怕治不好太后的病,干脆就假借别人的名头,治好了,赏赐富贵自然是他的,治不好,寻一个理由出宫,偷偷跑掉,到时候山高水远,又不知道名字,哪里去寻找呢?”

    “朕看不是这样,此人是个有真才实学的,岂会这样短视?”齐泷摇了摇头道:“别的不用说,光是他对于毒药的见解,朕觉得就是那个真正的璇玑神医,只怕也未必及得上他。”齐泷之后又数次向这位“璇玑神医”请教一些医药方面的知识,对他的本事倒是清楚。

    “是啊,皇上还专门和这位医师商讨起什么毒药,什么泰天水呢?”苏谧随口笑道,“此人见识倒是颇广。”

    听到苏谧提起这些,齐泷的脸上隐药有些微微不自然,笑道:“只不过偶尔兴致上来了,随口说一说而已。朕觉得此人确实是个人才呢。”

    “确实如此啊,”苏谧含笑道:“听说太后老人家的病情在他的治疗之下已经有了起色。只是这事一闹,不知道会不会反复呢。唉,说起来,豫亲王也是鲁莽了一些。就算真是居心叵测之徒,等他治好了太后的病再在论罪也不迟啊。”苏谧微带着遗憾地叹息道。

    “此话不妥。”齐泷摇了摇头道:“朕倒是觉得豫亲王的行事颇合朕意,皇家请来的医师,竟然出了骗子,实在是丢人之极,而且为了治疗太后,他要长居于深宫之中,后宫重地岂能容得居心叵测之徒?一旦有了什么不轨的举动,再诛杀只怕就要晚了。”如今他对于王家的心病日益加深,对太后病情的关心也仅仅是流于表面而已,在他的心里还不如皇家的脸面重要。

    “还是皇上看的深远啊。”苏谧叹服道。

    “以后再有揭榜自请的医师,定要严加审查,免得再出现这样的纰漏。”齐泷像是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费心思一样。一边说着,将那本奏折扔到一边。这件事就此揭过了。

    时光飞逝,在行宫地日子住了大半个月,转眼已经到了七月份,隆徽四年的七月,注定是一个大齐历史上最不平静地月份,决定着这个朝代和整个天下走向的变故,接二连三地集中在这短短的一个月之内发生了。

    这一天苏谧起床梳妆,刚刚将长发盘起,忽然小禄子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人还没到门口,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喊了起来:“娘娘,大事情啊!大事情啊!娘娘!”神情也不知道是喜是忧。

    “怎么了?”苏谧回过头去问道。

    “是宫里头刚刚传来了消息。刘才人生了!”

    “什么?”苏谧吃了一惊,“不是才只有不到九个月吗?怎么就生了?”

    “听说是刘才人出去透气的时候一不小心绊倒了门槛,好在身边的人回护地及时,人是没有伤着,可是已经动了胎气。回到房里不久就腹痛不止,宫人连忙传了太医,到了下午,就生下了……”

    “人怎么样?有没有伤着。”苏谧连忙问道。这机关报早产,又是一胎,母体极其危险的。

    “孩子倒是还好,不过刘才人身体伤了元气,需要好生休养一阵子。”

    “是个男孩还是女孩?”苏谧这才意识到最关键的问题。

    “是个小皇子,母子平安。”小禄子说道:“内务府地人刚刚送来的消息,皇上高兴的不得了啊。”

    “送信地人在哪里?”苏谧也欣喜起来。连忙问道。

    “在凌烟阁那里,正在回皇上的话呢?赶着给主子报信,我听见了半截就跑来了。”

    殿里齐泷满脸的喜色,他后宫妃嫔怀孕的次数不少,可是能够平安地生下来的就不多了,而且孩子就算降世,大多数也长不大,以前也有过产下地男孩,可是活得最长的也不足周岁就夭折了。

    至今膝下空虚的他急切的盼望着子嗣的降临。

    “恭喜皇上!”苏谧进了殿门就婉然扬声笑道:“如今刘妹妹可是立了大功了。”

    “嗯,”齐泷点头笑道:“朕正准备拟旨将刘……刘……刘氏地位分晋一晋,她原本不是才人吗?就晋位为嫔如何呢?”

    苏谧微不可觉地挑了挑眉,看来齐泷连绮烟这个名字都忘记了。

    “皇上圣明,绮烟妹妹原本出身不高使得位份一直难以晋升,如今其父亲已经担任了官职,算是正经的贵家女子了,正该好好地晋一晋,而且母体尊贵,这样对小皇子也好。”

    齐泷连连点头,殿开黄绫,思索着圣旨的语句。苏谧一边将毛笑蘸满浓墨,一边说道:“只是皇上,如今最重要地可不是刘妹妹的位份,如今皇子远在京城,无皇上地天威庇佑,刚刚听说刘妹妹这一次还是早产,依臣妾之见,该下令让太医院仔细看护。”

    “这一点朕也是担心,定要在旨意里面写明才好。”齐泷颔首道。起起自己早先夭折的那几个孩子,他一阵担忧,宫里头的孩子大多都长不大,极其容易夭亡。

    苏谧又含笑说道:“幸好现在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都留在京城,豫亲王也诚实可信。皇上不好下旨令皇后和倪贵妃合力照看刘妹妹和小皇子,虽然没有皇上的龙威庇佑,但是有两位娘娘的凤仪贵气,也必然可以驱邪辟易,保得小皇子平安成长。”

    “谧儿想的确实周到。”齐泷笑道,“正好封赏的旨意还没有下,朕就再加外追加一道给凤仪宫的圣喻吧。”说首下笔如飞,将两道旨意一一写完了。

    苏谧略微松了一口气,她原本以为,绮烟最早也应该到了下个月才会生产,谁知道现在就生下了小皇子,如今宫里头皇后和倪贵妃都在,局势微妙难言。只有指望着这两人互相牵制,才能够瞧保得她们母子平安了。

    刚出生的小皇子所带给宫中地喜悦和祥和还没有来得及让宫人们感受多久。仅仅在十天之后,一个更加震撼性的消息传进了宫廷。

    定国公王奢兵败身死。!

    相比起大齐隆徽年间一位皇子让宫同庆地诞生,这个消息不仅震惊了大齐的后宫,同时还震惊了整个大齐的朝堂和大齐的民间。

    据败退回来的珍马回报,当时王奢领军攻打建邺城,连战连胜,南陈诚亲王退宁城池,依靠着城高池深抗拒齐军。两军一时之间陷入僵持。不料,潜伏在南陈军中的密探却截获了一个消息,建军邺的粮草已经消耗殆尽了。得到这样的消息。王奢信心倍增,责令士兵加紧攻势,眼看着建邺城旦夕且下,终于,在支撑了月余之后,陈军粮草耗尽。不得不败退出城,主动突围而逃。

    王奢领军入了建邺城,本以来立了大功,将这座长年累月阻挡着大齐雄兵良将步伐地坚城攻破,却不知中了诚亲王早就定下来计谋。陈潜故意放出粮草殆尽的消息。迷惑齐军。却暗中将城池数处地方掏空,然后填入沙土,使得外表看起来毫无破绽。他假装败退出城。齐军全无疑惑。率军出城之后,他暗中潜伏在山地一带。等齐军入了城,趁夜间的时候,由留在城中地内应扒开城墙,一举攻入城内,里应外合,将齐军歼灭在城池里面。

    那时候王奢正在城主府中开宴庆祝自己的大功,事发之后,王奢虽然反应迅速,立刻带兵突围,但是城主府位于建邺深处,路途太远,终究是没有冲到城门就战死了。

    眼见主三军遇战死,其余士卒顿时大乱,再加上齐军刚刚入城,对城池内部的地势建筑本来就不了解,陈军的突袭又迅猛难当,不到一夜功夫,齐军就溃败不堪。好在原本在城墙上负责巡视守卫的副将刘启见机地快,率领着驻扎在外城地的兵马冲了出来,才避免了全军覆没的结果,如今齐军尽皆退回边关。

    消息传到了避暑行宫里,齐泷简直怒不可遏。

    王奢这一次轻敌早冒进,中了敌人的计策,自然而然是罪无可恕,可是他已经死了,齐泷也无法追究什么了,甚至连发泄怒气的对象都找不到。

    消息传到之后的整整一天,齐泷都像是被困在笼子里面的野兽一样,在凌烟阁的大殿里来回地走动,咬牙切齿地诅咒着罪无可恕的王奢,几乎恨不得他能够活着逃回来,好让他有机会亲自处置这个接二连三让他,让大齐颜面尽失地罪人。

    其实这一次齐军虽然是大败,但是因为南陈的兵力不足,而且副将刘启行动机敏,使得半数地齐军都逃回了齐国境内。总的来看,比起前几次的惨败,损失也不算很大。

    如今担心的就是南陈趁势北上,近年来割让给大齐的失地都是在南陈的统治之下近百年的敌地,刚刚归于大齐,原本就民尺稳,一旦让南陈出兵,必然有群起响应的现象,到时候只怕一发而不可收拾。

    正是七月里炎热的天气,就算是凌烟阁之中,也全无了原本凉风习习,水波漾漾的惬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别样的沉闷。

    “皇上,还是起驾回京城吧。”苏谧轻声说道。在避暑行宫的公文传送,以及办事效率都远远不及宫廷里面,平时自然无碍,但是如今出了这样的大事,容不得齐泷再逍遥下去了。

    “而且,太后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已经……”苏谧看了看齐泷的脸色,刚刚送来的还有一个消息:太后听说了王奢阵亡的消息之后,当场昏迷了过去,至今还在抢救之中,生死难料。

    齐泷的脸色阴晴不定,沉吟了半响,终于长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传内务府何玉旺进来,准备摆架回宫的事宜。”

    两天以后,苏谧就跟着车队,匆匆离开了居住不足一个月的避暑行军。

    十章晚春难争

    连接而来的消息无论是皇子的诞生还是大齐的溃败都是何基的震惊人心!想必现在宫里头已经快要翻天了,可是不知道是因为避暑行宫之中消息的滞后,还是因为水岸楼阁环境的过分清幽,无论是多大的消息都难以在苏谧的心中激起波澜,感受不到在后宫里面的那种森严诡谲,风雨欲来的气势。

    短暂的生活似乎是凌烟阁一侧的水流一般的波澜不惊,任是多在的石子也难以制造出惊扰的响动。那些重可倾国的剧变都像是平静地流水一般,让人可以用一种慵懒的心态看着它们缓缓流过。

    回想起这一个月的生活,苏谧忽然发觉竟然是自己入宫以来难得的悠闲和放松,也许是过分秀美的景色消磨了她的意志吧。

    如今,庄严巍峨的朱红色的宫门慢慢地映入眼帘,两侧看不到头的漫长宫墙也逐渐逼近,车辇终于又驶进了深深的宫门,车轱辘滚在宫里汉白玉铺彻的地面上,发出规律而熟悉的声音来。

    苏谧的心情起伏不定,一种久违了的紧张感又重新主宰了她。虽然明白,无论是行宫还是这个皇城,都是同一个地方,册一个权势,可是这个宫廷里面的空气就让苏谧感到一种无端的紧张和魄力。

    齐泷下了车辇,就匆匆地赶往乾清宫,召见前线的使节和各部的官员。苏谧与各宫的妃子自行加了宫室休息。

    “娘娘您先歇息一下吧。这一路上可是辛苦了。”进了采薇宫,觅青看到了苏谧的脸色有几分疲倦,说道。

    这一回京的一种可不比去的时候悠闲自在。齐泷心急如焚,责令加紧赶路,原醚轻车缓行需要三天地路在一天半之内就赶了回来。

    “不用了,等到晚上再说吧。”苏谧坐在梳妆台前,略微整理了一下仪态。就站起身来,“随我去一趟西福宫,我要去看一看刘嫔。”

    西福宫还是富贵奢华的老样子,金碧辉煌的建筑映衬着姹紫嫣红的花朵,连迎来送往的宫人,服饰装扮也比其他的宫室多了几分华贵之气。

    见到苏谧地车辇,自然有掌事的女官迎了上来。

    “贵妃娘娘呢?”苏谧随口问道。

    “娘娘去含烟宫看望小帝姬去了。”伶俐地宫人回禀道。

    “嗯,”苏谧说道:“本宫这一次是来看一看小皇子殿下。刘嫔还好吗?”

    “刘嫔娘娘和小皇子最近一切都好……”宫女依言说着绮烟的近况,一边将苏谧引进了西福宫侧院。

    一个简单的小院子布置地也另明一番风味,看上去虽然不及苏谧那里玲珑秀雅。可是西福宫建筑地远比采薇宫精美别致,即使侧院也显得大气奢华。

    门口地小丫头一边行礼一连搭起帘子,苏谧进了里间。

    刘绮烟正躺在床上。柔软的大红锦缎被褥铺陈在身下,夏日里炎热的天气,身上还严实地搭着一件薄毯子。屋里四角上都摆入着大桶大桶地冰块,凉丝丝地沁人心脾。

    看见苏谧进来。绮烟地脸上显出惊喜之色:“姐姐来了,真是好久不见了,如今姐姐侍架到避暑行宫。本以为要到两三个月之后才能见到姐姐呢。”

    “听说了这样天大的好消息,我怎么能不赶着回来见一见这小皇子呢。”苏谧笑道。一边走上前按住想要起身的绮烟:“你身子还虚着,现不要劳动这些俗礼了。听说妹妹那时候着实吃了不少的苦头。现在身体没事了吧?”

    苏谧仔细看着她地脸色,虽然覆了粉,可是依然可以看出其中透出淡淡的蜡黄,看来这一次的生产真地是动了元气了。

    “是吃了不少苦,可是为了他,一切都值得了。”绮烟依言躺回床上,含笑转头看向旁边的孩子。

    苏谧地视线随着她移了过去,床榻的旁边新搭起了一处婴儿小床,金丝银线的被褥裹着一个粉妹妹的小东西,粉琢玉砌的,看着就觉得亲切喜欢。

    苏谧的眼中也禁不住露出喜色。

    绮烟微一示意,旁边服侍的宫人将孩子抱了过来。苏谧接过来抱在怀里,只觉得好像抱着一团柔软的小动物一般,让人又怜又爱,一种甜蜜而温馨的喜悦自然而然地漫上心头。

    苏谧侧身在床榻上坐下来,两人对着婴儿逗弄了起来,孩子嗜睡,“咿咿呀呀”玩闹了片刻就有几分疲倦,苏谧将怀中的孩子交给了宫人,眼中犹自泛着淡淡的不舍。

    绮烟忽然问道:“姐姐,皇上回来了吗?”

    “回来了。”苏谧随口说道。

    “姐姐一回宫就过来了我这里,一路上也苏累了。听说如今皇上与姐姐形影不离,后宫的诸位姐妹都羡慕地不得了呢。”绮烟忽然又道。

    苏谧含笑道:“就算有全宫的姐妹都来羡慕我,我却是要羡慕你的。皇嗣可是比任何的宠爱都更加让皇上记挂在心头的啊。”

    烟有些抑郁地点了点头,转而又兴致勃勃地问道:“对了,皇上在行宫的时候提起我了没有?”

    苏谧听见这句话,怔了怔,她忽然之间意识到,齐泷似乎甚少在她的面前提起别的妃嫔,甚至包括身怀龙裔的绮烟,也只有在生下孩子的消息传来之后,两人才议论起她几次,只是没有几天就是王奢大败的消息传来,齐泷心急如焚,哪里还有心情去管后宫。

    苏谧正思量着应该如何回答,绮烟却已经笑道:“姐姐如今在皇上面前盛宠不衰,只怕皇上在姐姐面前除了甜言蜜语,从来不会提起别的姐妹们吧,姐姐可真是有福气的人啊。”神态虽然依旧自然,但是其中的酸意苏谧如何听不出来。

    “妹妹多虑了,当父亲的哪有不记挂孩子的,对于妹妹和小皇子,皇上可时不时地挂在嘴边呢。”苏谧安慰道。

    “本来以为孩子生下来,皇上会立刻回来看一看呢。”绮烟地神色又转而一阵黯淡,勉强笑道:“想必是避暑行宫那里的风光太过迷人。再加上有姐姐相伴,自然是只羡鸳鸯不羡仙了。”

    苏谧知道她是在抱怨皇嗣降生的消息传来的时候,齐泷没有立即摆架回京看望孩子,而如今加在了京城,也没有马上赶来西福宫。当即含笑安慰道:皇上是因为有军国大事要处理要不然还有谁能够瞧比得上孩子重要呢?”这一次王奢的战败后果极其严重,齐泷在路上的时候又得到了消息,南陈已经挥兵北上,步步紧逼。因此齐泷一下车就匆忙地赶到乾清宫去召集大臣,处理军务了。在一个骄傲地帝王心里,皇嗣固然重要,但是统一天下的野心是比任何事物都更加具有诱惑力地。

    “对于妹妹母子,皇上心里头也是一直惦记着的,只是避暑行宫那里路途遥远,夏季行走不便,皇上朝政又繁忙辛苦。只好暂时委托皇后和贵妃娘娘来照看。”苏谧解释道。

    “姐姐对皇上的心意可真是清楚呢。唉,不像是我,有了孩子地这些日子,别说是承宠了,皇不过是一个月过来个三五次,问上两句衣食住行的话语就走了。有时候,真觉得要不是因为肚子里还有个孩子,皇上已经把我这个人给忘了。”绮烟讽刺地说道。

    苏谧暗叹了一声,后宫妃嫔一旦有了身孕,连琏孕期和坐蓐,要有超过一年的时候无法承宠,就算是盛宠之中的妃嫔,又有谁能够预料到一年之后是个什么光景呢?一年地时间,再深的情份只怕也要慢慢地淡化了。所以说,她根本不能够要孩子。

    看到绮烟神色郁郁,苏谧笑道:“这是哪里的话,妹妹容貌绝色,又善解人意,加上又有了身孕,当然是皇上的心头肉。前些日子皇上还亲自召见太医,询问起妹妹你地身体如何,吃穿睡梦是不是安稳。”

    绮烟的眼中这才涌出笑道,“妹妹容貌拙劣,以后还要劳驾姐姐你提拔呢。”

    苏谧觉得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浮上来,心里头微微地有点发凉。

    “不过这盛夏的天气里面还要照看孩子实在是太不容易了,”绮烟笑道:“光看这毯子吧,明明已经热地要死了,却还要捂地严严实实地。”

    “这一段时间确实是要辛苦了。”苏谧笑道:“只是宫里头有多才人盼着有妹妹的这段辛苦都不可得呢。”

    “最难忍的是身下连凉席都不能够铺,说起来姐姐那里是铺了皇上新近赏赐的湘妃玉席吧?”绮烟笑着问道。

    新近南疆进贡过来几张湘妃玉席,由南疆一种极其罕见的冷玉丝编制而成,天性凉爽如玉,最适合夏天的时候使用,躺在上面肌肤清凉,不生汗津。总共进贡过来四张,齐泷自己殿中留用了一张,太后身体不适,不敢使用这些凉东西,所以剩下三张齐泷下赐给了皇后,倪贵妃和苏谧。

    “嗯”苏谧点了点头。

    绮烟眼帘稍垂,羡慕的神色一闪而过。

    “妹妹要是喜欢,就拿过来给妹妹用就好。”苏谧说道。反正她大多数时候都住在齐泷那里,用得着自己宫里头那张的机会也不多。

    “姐姐太客气了,皇上赐予给姐姐的东西,我怎么敢要呢。”绮烟笑道:“而且我现在身子虚,是用不起这些的。皇子年纪还小,也是不能用。”

    苏谧没有说话,迟疑了片刻,她终于问道:“绮烟,你如今年纪尚幼,而且身体也不好,难道要亲自带这个孩子吗?”

    “当然,皇上既然都将我的位份晋为嫔了,妹妹当然是要自己教养孩子了。”绮烟的脸色有几分不自然了。

    后宫之中,嫔位以上的妃子,可以带皇子,嫔位以下的妃嫔没有抚养皇嗣的权力的,生下地孩子气要交给位份高的妃嫔抚养。

    看绮烟坚定而又戒备的神色,苏谧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我国经在筵席上听人闲话说,刘夫人进宫探望你的时候,曾经向倪贵妃保证将孩子交给她抚养,收为养子的……”苏谧没有听到过这样的传言,这其实是她地主意,她曾经让陈冽传递信息惯例刘泉,让刘泉投靠倪家,以求保住女儿和孩子,刘泉的动作也周到,不仅向倪家贿赂了大笔地银子,又让夫人进宫向倪贵妃表示愿意将孩子献给她抚养,所以以绮烟在宫中微末的身份和地位才能够有机会平安地生下这个孩子气。

    “这个啊……”绮烟不太自然地笑了笑,说道:“也是爹娘他们多事,只想到那时候我位份太低,依照宫里头地规矩,自然是不能够抚养孩子的。其实位份是可以慢慢升的嘛?而且如今我已经……”

    “绮烟,”苏谧的神色郑重地起来:“你生下这孩子吃了不少的苦头,我也知道,你传真照片不得将亲生的儿子交给别人。可是倪贵妃的性子你也是知道地,如果你这样出尔反尔。到时候……”

    “到时候怎么样……难道她还能够硬抢不成?”绮烟的声音有瞬间的拔高:“而且皇上已经下了旨意将我们母子交给她照料,如果我出了事,难道皇上不会追究她地责任吗?”

    苏谧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如今齐泷是看重孩子不错,可是并不代青齐泷同样看重孩子的母亲,想起在行宫里面齐泷连绮烟名字都记不清楚地事情来,苏谧长叹了一口气道:“如今我们大齐在南陈的战场上失利,定国公王奢,也就是皇后娘娘的父亲,战死了。”

    绮烟莫明其妙地看着苏谧,完全不知道她为什么说起这些。

    苏谧继续说道:“这样的局势就是说明王家的失势已经成定局,原本看在太后的面子上,齐泷还可能对王家有所顾忌,可是如今太后她老人家的病情已经……”苏谧叹了口气,原本有太后在,就算齐泷疑惑太后当年是杀母夺子,但是碍于一个“孝”字的大义名份,对王家的惩处也不会太过分。可是刚刚得到了消息,太后的病情可能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这样,接下来的战事,皇上必然要启用你源了,你知道这意味首什么吗?”

    绮烟没有说话,她并不笨,她明白苏谧是在提醒她,在将来的一段时间里面,倪贵妃必然权重后宫。

    “那又怎么样?”绮烟洁白的贝齿史前着嫣红的嘴唇,犹豫了一阵子,她抬头看向苏谧说道:“只要我尽快养好病,以皇上对我的宠爱,必然会保护我的,姐姐又何必担心呢?”

    “可是……”

    “姐姐的宠爱已经无与伦比,受宠至此,难道还要害怕妹妹分薄了你的宠爱吗?”绮烟尖锐地话语脱口而出。

    苏谧只觉得一阵无力:“我这是为了你……”

    “姐姐不必再说了,倒是妹妹忘了,姐姐如今已经是一宫主位了,如果真的要抚养小皇子,只怕以皇上对姐姐的宠爱,还未必会将皇子交给倪贵妃,说不定要交给姐姐你呢。”绮烟惯惯地说道。

    苏谧只觉得一阵恍惚,夏天的日子里,外面的太阳好像是要喷出火来,耀得人眼花缭乱。但是在这深远的宫殿里,阳光被遮蔽严实,只余下四角上冰桶里面晶莹的冰块散发着淡淡的光芒,逐渐化开,使得屋里充斥着一种冰凉湿腻的感觉。混合着龙涎香的气息,那湿气粘腻在肌肤上,挥之不去,幽冷,幽冷,似乎是直接地凉透到心里头去了。

    “姐姐,是我胡说八道了,你别生气,是我不好。”看到苏谧的脸色,绮烟顿时知道自己失言了,连忙拉住苏谧的手说道:“如今姐姐宠冠后宫,我也有了皇嗣旁身,等我痊愈了,后宫之中,你我姐妹携手,到时候皇上的宠爱还能落到别人身上吗?”

    苏谧的笑容几乎快要僵硬,她只有默然地,僵硬地点着头……

    觅青看到苏谧苍白的脸色,禁不住惊呼道:“娘娘,您怎么了?”

    因为绮烟的房里有刚出生的皇子在,所以闲杂人等是不能随便进入的,她一直在外间等候着。

    苏谧没有回答,主仆二人漫步走出了西福宫的大门。

    晚霞低沉了下来,从天边鳞片状的朵朵白云后面透露出点点霞光,金红的光芒将阻挡在前面的云朵都染成一种嫣红可爱的颜色。

    苏谧走在回宫的路上,盛夏的风吹拂过衣服,总有一种粘腻沉滞的感觉挥之不去。似乎就要这样沉沦下去,永远难以超脱,苏谧仰头看着天空,那变幻的色彩占据着她的视线,终于,她问道:“你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呢?”

    声音空灵缥缈,若有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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