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静悄刮着落叶,落在姜晓棉的身上,向冬漾轻轻将它拿开。
“是落叶吗?”姜晓棉伸出手,感受风从指尖溜走的匆匆。
向冬漾微微敛目,他无法再保持安静,止停下轮椅,踏出脚步声,假装才来到的模样,唤出她的名字:“晓棉...”
听见向冬漾的声音,姜晓棉缩回了手,也收回了刚才的惆怅。
平日知他是欢笑惯的性格,姜晓棉也抿唇微笑道:“你来了?”
“对,我来了。”
只有两个人的对话,姜晓棉的脸色又沉得有些难看,她似乎已感受不到冼新辰的存在,问道:“他走了吗?”
向冬漾道:“走了,他的背影刚刚消失。”
话才说完,姜晓棉垂下脸,失落的眼睛犹如一潭深深的死水。
向冬漾半蹲在轮椅前,一顾问她:“你怎样,好些了吗?”
姜晓棉点点头,即使好或不好,她都会默认。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冲动,你也不会就这样...”
姜晓棉虽然看不到他惭愧的表情,但是她能想像得到,也不想去提。
“冬漾,风大了,我们回去吧。”
向冬漾,或者,冬漾。
姜晓棉去掉姓,第一次如此呼唤他的名字。
却让向冬漾欣喜若狂,露出孩子般的笑容。哪怕是因为冼新辰不在她身边,她才想要回去。
向冬漾推着姜晓棉转了一个身,走在回去的路上。
来时的路上,干净无余。
回去的路上,铺满了少于的花瓣。
异木棉的落花。
如果没有姜晓棉的原因,向冬漾作为一个大男人,八辈子都不会去关注那是什么花。
风吹过花瓣纷纷错落过他们身边,唯有一朵,似被大自然赋予了灵性,落在姜晓棉手边。
她拿放在掌心中摸索,然后用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四处眨巴。虽然,这个眼神很多余。
“这是异木棉。”嗅了嗅花味,姜晓棉猜得很准确。
向冬漾点头微笑道:“我知道。”
却见姜晓棉歪头将花儿温柔地扔落,似乎没有多大的兴致,长长的话语落得很用心:“红木棉与异木棉不同,红木棉胜在颜色,是热闹报春的使节,也是稍纵即逝的美;异木棉虽然耐得住寒寥冷寂,守过秋冬,若论美中不足,便是花色粉嫩,把象征输给了红木棉。木棉红,它的红不止艳丽,还是生命,更是残冬后逢生的希望。”
同样是木棉科植物,向冬漾原以为姜晓棉会极度喜爱两种花,一视同仁,但明显不是这样。
她继续说道:“我对木棉的喜爱,就如元稹那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既有红木棉的存在,其它也算不得什么。如今我看不见,也能知道,满树的异木棉定是随风飘落,无声无息。若换做红木棉,即使见不到它的盛放,也能听见它落地的声音。”
向冬漾将嘴角微微上扬,提醒她:“如果是红木棉,那时你就会亲眼看到它盛开的模样。”
“也许真是这样。”姜晓棉眼若有光,她也希望如此。
回到医院门口,耳边响起来旁边人的声音。
“到了星期六再来复诊一次,走好啊!”
这是护士送走病人的叮嘱。
姜晓棉忽然想起来问:“今天是星期几,你怎么有空来医院,林深都没见来。”
“今天是星期三呢。”向冬漾很诚实地回答,“我是趁着选修课的时间过来的。”
姜晓棉皱着眉,催他:“那你快点回去吧。”
向冬漾杵在一旁,半愣半思的表情,似乎是决定了很久才开口,“那我星期六再来看你,到时候,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啊?”姜晓棉又觉得他的话语沉重之中带了一点神秘。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姜晓棉点点头后,吴愿好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晓棉”
姜晓棉分辨不出应该把头扭朝哪一边,只伸出手在摸索等待。
“愿好,是你来了吗…”
吴愿好握住姜晓棉的手,“嗯”了一声。
冼新辰对吴愿好说道:“愿好,你陪着晓棉,我去送送冬漾。”
“好。”
吴愿好推着姜晓棉进了病房,冼新辰陪着向冬漾出了医院。
一路上,向冬漾挑眉看着冼新辰,嘟囔了一下嘴唇,“你很优秀,我自然是比不过你。”
冼新辰笑着低头瞧脚下的路,他被酸了一把,还好醋意很浅,没有那么浓烈。
向冬漾继续问:“可以告诉我刚才你身边那位叫愿好的女子是谁吗?”
冼新辰笑了笑,短短的时间里,就被问了这样重分量的问题,便反问回去,“你为什么这样问我?”
看到冼新辰还能笑着回答,向冬漾猜不透冼新辰对姜晓棉是怎样的一种情愫,如今看来跟自己想象的略微有一点差距。
向冬漾撇嘴,用不服气的语调说:“我看得出来,姜晓棉喜欢你,她依赖你,而你对待她的感情也是十分微妙。”
冼新辰要让向冬漾知道,吃这个醋,无关紧要。
“我有我喜欢的人了,对于晓棉,从一开始她就是我妹妹,我一直呵护着她,直到认识你,我有一种直觉,你对待她,会做得比我好。”
这话足足让向冬漾吃了一闷头的惊讶,因为冼新辰的话太直白,不是一种解释,更像是一种看好的托付。
向冬漾嘴角藏不住喜意,猜测道:“你喜欢的人,是那位愿好吗?”
冼新辰点点头。
向冬漾又忍不住在心底里“哇”一声,这个情敌可以说是有惊无险,于是又问:“晓棉知道吗?”
冼新辰摇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所以,我要等你,等你走入晓棉心里的时候,这件事情对于她来讲,才不会那么残酷。”
冼新辰的话如卸担子一样说得轻松,可向冬漾还是凝着眉头,把话听得那么沉重。
路旁盛开的异木棉孤傲绚丽,方才姜晓棉说过的话,向冬漾还记得清楚,他先是把嘴撅了老高,又闭眼丧气,道:“如果用晓棉喜欢的木棉花来做比喻的话,你对于她来说就像春天里盛开的红木棉,她每次都会驻足仰望;而我对于她,就是现在盛开的异木棉,有一株红木棉已在她的心里扎根,我就只能在这样落寞的季节中绽放,永远不比那株红木棉深入她心。”
这个比喻很恰当,很吻合。
冼新辰听着这个少年人的话,只当成笑话噗嗤一笑,又认真开导他:“冬漾,所以你要做她心里开的那株红木棉啊!”
如此一言,才让向冬漾弯着眉眼睛笑起来。
此时,刚好车来了,向冬漾听完冼新辰的话,就上了车。
他们一路聊着,耽误一些时间,姜晓棉感觉到了异常。
“愿好,新辰哥去送向冬漾怎么还没有回来?”
吴愿好拉开窗帘看了一下,眼神刚好碰见走回来的冼新辰,“快回来了。”
直到冼新辰推门过来,姜晓棉放了些心问他:“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中途接了一下公司的电话,处理了一点事情,所以久了一点。”冼新辰对姜晓棉编了一个谎。
姜晓棉看不见,但是吴愿好看得见,他的手机明明躺在旁边的凳子上。
但是这个谎言没有被揭穿,吴愿好知道,冼新辰就算撒谎,也不是恶意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