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的时候,少年的精神近乎一种无法形容的疲惫状态。
他眼底微微发黑,漆黑眼瞳在褪去了所有表面温和的笑意以后,所露出的,是一种极致的冷漠。
宁缺扔下单肩上挂着书包,书包落于地面,发出声响。
声响不大不小,少年并未理会,脱了鞋子后直接趴在了床上。
宁缺揉揉太阳穴,整张脸埋在枕头中,他的呼吸断断续续,直到大脑开始缺氧以后,才终于疲惫地抬起头。
露出的那一双眼睛幽暗深邃,此时一看,像是被轻轻覆盖上一层带着磨砂材质的透明玻璃般迷离无神。
翻了个身,抬眸静静凝视着天花板,少年随意地将被子搭在身上,头脑中,不断地回荡着今天早上从陆仁嘉口中轻声问出的那一个问题——
“宁缺同学,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仅仅喜欢我的眼睛呢?”
“……”
眼睛,还是班长本人。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真实身份是一个催眠者就好了,那样我或许可以催眠宁缺同学,让你做一个梦,去梦见假设从一开始,我便并未拥有你一直喜欢的双眼,你又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喜欢上我。”
“……”
*
宁缺觉得班长好像一语成簪。
在那句话之后,他整个人都仿佛被催眠了一样,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上课时也全然没有心思,微微抬眸,便能够看见前面中间位置上坐着的那个人。
——陆仁嘉。
班长。
自己现在已经能够很好地记住他的名字了。
不,也许一开始就应该记住,只是和在高考志愿填报时违背本心地报了金融一样。
他似乎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操控着,不允许自己去真正地记住那个名字。
在莫名察觉到这一点后,宁缺便将陆仁嘉三个字刻在了心上。
——字面意思。
为了让自己牢牢记住。
于是左胸心脏的位置,多了一些疤,组成了三个字。
疲惫的感觉越来越重。
少年盯着天花板的双目也逐渐涣散,头脑空空荡荡,眼皮万分沉重。
好似被人用手轻轻推向了天空云端,在白云中浮沉。
脑海中零零碎碎飘浮着种种未曾见过的画面。
鼻子隐约嗅到了熟悉的医院消毒水味道,还有一声声耳边不断响起的一问一答——
“抓住了吗?”
“抓住了,他没有挣扎,整个人看上去都很平静,而且,他在笑。”
“医生来了吗?”
“已经到了,目前准备去审讯室里跟他交流。”
“帮忙带句话给医生,辛苦了,后面一个月的治疗就拜托他了,一定要郑重地说,这件事情很重要,因为我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一个月以后没能治疗好他的病,他的辩护律师就会以此为由,让他被当作精神病人送入医院,法律就没办法判处他死刑。”
“也许不用,他正在门口呢,局长说话,他应该全听见了。”
“行,”那声音赫然放大,像是故意在对门外某个人说——“这种残虐的魔鬼,不能去死,简直是对死去的一家五口沉重的侮辱,我们决不能放过他,相信医生也是一个正义的人,一定会努力,把他送上刑场。”
“医生提出了一种仪器治疗法,局长,我们可以试试。”
“有用吗?我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医生说,应该来得及。”
*
“呀,白大褂,你难道是为医生么?”声音的主人似乎笑得很开心。
“没错,你好,我叫……那么,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主治医生了,未来一个月,请多多指教,希望我们过的愉快。”
“主治医生?可我没病,不过,你长得真好看……你眼睛也好看。”
“谢谢,但是你更美。”
“哈哈哈,是吗?医生觉得我哪个地方最美?”
沉思了片刻,而后,低沉沙哑的声音才轻轻道:“大概……也是眼睛吧。”
“……眼睛?是眼睛吗?”那模糊的影子忽然诡异地笑了笑,“眼睛啊……”
下一秒,一抹刺眼的鲜红色液体就这样在猝不及防地闯入了他的视野!
他看见对面模糊的影子在自己号恸崩摧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癫狂笑着,然后——当着他的面,打碎桌上的玻璃杯,拿着那尖锐的碎片,刺入了那双眼。
“医生,你现在还觉得它很美吗……”模糊的影子流下红色的血泪笑道,笑容过后,却慢慢平缓了唇角,变得冰冷,又凄美起来,轻声问道:“所以,你也是——想要把我送上断头台吗?”
到最后伴随着一阵恍若从高空突然下沉的诡异感——宁缺竟是猛地惊醒过来,惊恐又悲伤地坐起身!
他目眦欲裂,双眼痛到一种无法形容的地步!
眼瞳瞪大,瞳孔猛缩,眼白刹那间布满血丝,好似如梦境中那人刺了双眼一样,他如此的感同身受,眼泪流下,他眼睛痛得说不出一句话,心脏几欲停止,胸口被压迫的难以呼吸,那一刻,头脑一片空白,唯有触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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