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安然大惊,一般科研人才公费出国的机会应该不少,这是毋庸置疑的,咱们国家最早一波出国热就是从公费出国开始的。
可就是因为他太顶尖了,很多他这样在一个领域已经做到最前沿的人才,轻易也不会允许出国,因为时代的局限性。
安然还记得不久前宋致远说过,有个分子材料领域的专家就是出国以后再也没回来,在国外寻求到政.治.庇.护,听说人走之前半年就已经把老婆孩子送到港城海岸,他刚下那边的飞机老婆孩子就在机场等着了,开放了有开放的好处,可很多一辈子没过过什么好日子的清贫一代们,被国门外的繁华给闪花了眼,以前只知道资本主义世界水深火热,现在发现那就是个福窝窝,有些心智不坚定的人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他恨得牙痒痒,这种人不仅败坏了知识分子群体的名声,还让国家蒙受重大损失,妥妥的叛国罪。
安然表示理解这种现象,但鄙视这些人,国家为了培养他们付出多少心血,耗费多少资源?他们说走就走,国外给了他们什么?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只不过是看中他们身上携带的这个国家最前沿的科研水平罢了。
如果没有这个东方古国自带的光环,他们会得到这样的重视吗?安然觉着未必。
“回去再说。”宋致远似乎是不想聊这个事,转而说起闺女参加比赛的事,“今天我去拜访姚老,姚老的意思是明年七月份有场数学竞赛,想让我们猫猫去。”
安然吃了一肚子的羊肉羊杂,此时喝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汤下去,整个人熨帖得不得了,“哦?在哪儿?”
“初赛在京市。”代表的是整个石兰省。
初赛都能在首都,那复赛决赛还不得去亚洲冲出亚洲?安然有点想笑,“你们就这么肯定猫猫能替咱们石兰省争光?”
宋致远眉毛一挑,“自然。”
好吧,安然无语了,这人真是,对闺女的信心到底是哪来的?
“我宋致远的闺女。”他似乎是看透了她的想法,义正言辞的说。
安然大笑,好吧好吧,你宋致远的闺女就是牛批,我安然的闺女也不孬,好吗?
晚上到家,关起门来,宋致远才详细说起自己要出国的事儿,算是机密,具体去干嘛他没说,他只说是因为自己参与过研究,又懂英语,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人,不然他也不愿去那个沙漠国家。
沙漠国家啊,又不是咱们北方那个,那应该就是西边那几个之一,安然知道这是机密他不能说,也只能忍住好奇心,反正知道大概会去半个月就行了。这半个月对外宣称是去京市开会,需要她作为家属来向外界证实,毕竟谁也不敢保证603内还有没有间谍。
必须防范于未然,哨点查得再严,那也只能初步排查,真正的间谍可不是像前几年农药厂那俩,仨孩子就能把他们逮住,这不科学。
“好,放心吧,我可是你的‘贤内助’,正巧接下来等成绩也要一段时间,我会在大院里帮你好好宣扬的。”其实也不需要特意宣扬,就别人问起的时候说一下就行了,不然太反常的话还更容易引人怀疑。
对于闺女去参赛的事安然暂时不担心,因为还有一年半呢,再加上如果是姚老让她去,那肯定是觉着她能行,自己一个理科差生能有人自成一派的大数学家厉害吗?担心也是白担心。
小野丫头现在是没心没肺,等期末考结束,安然就打算让她一个礼拜学四天,剩余三天痛痛快快玩儿。而且学四天的要求是不能有家庭作业带回来,看着大院里那么多孩子漫山遍野的疯跑,闺女却要去苦哈哈学习,安然还怪心疼。
商量好孩子教育问题,两口子就睡了。
接下来几天,宋致远还没走,安然就耐心等考试的消息,据说需要两道人工复核,所以成绩会出得比较慢,至少二十天左右,而那时候都春节了。
期末考一考,孩子们就放假了,家属区开始被各种孩子的声音充斥着,不是打架了就是闯祸了,反正无论别人家的怎么闹腾,她家这俩是很自律的。
玩归玩,基本不闯祸。
当然,主要是也没人敢惹他们,这可是宋所长家的孩子!
“小安你咋还在这儿站着呢?你儿子出事了!”兰花嫂跑进大门,抬头一看四楼走廊上站着的人,大喊起来。
安然一愣,“我家包文篮?他咋啦?”
“跟人打起来了,就在后山呢,你快看看去。”
安然满头黑线,前一秒钟有多岁月静好,后一秒就有多暴躁。披上军大衣,她撒丫子就往楼底下跑,以前跟菜疙瘩三天两头打架她不担心,因为知道他能打赢,顶多是钱包吃亏。
可现在家属院这边,比他大的孩子好多呢,而且因为是军工厂的子弟,多少有点目中无人和争强好斗,不比以前的菜疙瘩。
后山,两个精瘦精瘦的少年扭打在一起,因为都是一样的发型一样的满脸血,安然一时还真分不清自家儿子是被打的那个还是打人的那个……
“都别打了,赵建国,包文篮,不许再动手了啊,你们家长来了。”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妇女们叽叽喳喳劝着,可拉不开。
还是安然叫了四个下中班的工人过来,俩人拉一个才把他们拉开。
赵建国他爸上去就对着一个少年甩了一巴掌,把那人鼻血都甩出来了,安然定睛一看发现不是自家儿子,松口气。
那另一个带血的就是包文篮,安然见他依然怒目而视,而对上自己的视线时又有点闪躲,他当然知道她不可能打他,但估摸着是有点心虚的。
众人拉住赵建国他爸,“老赵别打了,孩子本来就受了伤,你别让他伤上加伤了。”
安然趁乱把儿子拉到一边,“低头,我看看伤到脑袋没?”
一米七多的大小伙子,只能低头,屈着腰让她用手帕轻轻擦去血迹,额头上有个一公分的口子,鼻子也出血了,“头痛不痛?”
“不痛。”
“晕不晕?”
“不晕。”
“想不想吐?”
“不想。”
于是,安然也就放心了,反正血一时半会儿也擦不干净,只尽量别糊住眼睛就行。“赵大哥您看这样行不行,俩孩子都受了伤,咱们先带他们上厂卫生所,先包扎一下,晚上咱们再坐一起问问来龙去脉,商量一下怎么处理?”
老赵对外倒是挺讲道理:“成,那就先各家治各家的,到时候该怎么赔再商量。”说着拽过儿子就准备走。
忽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个女人,一把死死拽住安然,“都不许走,欺负了我儿子想走没门儿!得赔钱!得向我儿子道歉!”
安然的军大衣被她抓住,微微动了动肩膀就甩脱她的钳制,只是有点冷。她缩了缩肩膀,“有话说话,被动手动脚。”
“我怎么动手动脚了我?你儿子都快把我儿子揍死了我就要个说法我有错吗?这事就是说到天边也没错!”
安然实在是烦透了她翻来覆去说这些车轱辘话,“两个孩子都受了伤,先去处理伤口。”
“不许,我说不许就不许!”女人声嘶力竭,泼妇似的叫着。
安然翻个白眼,也不跟她客气,要比谁更泼妇是吗?“我管你许不许,我儿子我自个儿带去看伤,你自己儿子你不心疼那是你的事儿,死了也不该我埋。”
说着安然拉着包文篮就走,女人还想追下来阻拦,被老赵一把抓住:“你还不嫌丢人?你儿子啥德行你不知道吗?都是你个泼妇惯的,咱们老赵家安分守己这么多年,要不是娶了你这个泼妇咱们……”两口子这不就干起架来了吗。
安然拉着只会傻笑的包文篮走到山脚,忽然听见“妈妈”一声,小野和几个女孩子跑下来了,小姑娘怀里还抱着比她大比她长的军大衣,“妈妈你的衣服哦。”
安然笑了,忙着带儿子下山她都忘了,她闺女可真是啥时候都不会让她吃亏啊。
小野身后是悠悠小石榴和丽娟,以及虎虎生威的黑花,个个跑得呼出大片白雾,安然心疼道:“你们快回家暖暖去,我带哥哥上卫生所看伤。”
来到卫生所,护士给清洗伤口,消毒,幸好口子不大,也不用缝针,给涂点药就行了。安然又让医生把他全身体格检查一遍,确保没事才放心。酒精涂在伤口上,包文篮疼得龇牙咧嘴,却一声没吭,就呆傻傻的看着安然,时不时还傻笑。
安然打他:“你再笑,信不信我让护士给你缝两针?”
“不会,我妈才不会。”
安然白他一眼,受不了这臭小子,回去路上问为啥打架,他居然前后看了看,见有人就不说,“回家告诉你。”
安然也不勉强,在大院人的心里,她估计就是那种孩子闯了祸不仅不教育还帮着兜底的熊家长吧。像那赵建国,直接被他爸打得眼冒金星,这是这年代家长对付打架斗殴的孩子的正确方式。
不过,赵建国这人安然有点印象,因为刚来没几天的时候兰花嫂就说了,让他们家俩孩子离这个赵建国远一点,不是好人。据说是去年上半年刚满十八岁没几天,跟着人学抽烟,家长不允许啊,自然不给钱买烟,他就跟着人上山偷东西,想偷点现在研究所所在那几栋老房子里的废铜烂铁,谁知好巧不巧居然被巡夜的保卫科抓个正着。
因为是厂子弟,家里又是赵广德书记的远房亲戚,保卫科也不好真把他送派出所,虽然事情以赔钱写检讨和保证书了结,可厂里的人都知道了,以后教育自家孩子都是不许跟他玩儿。
安然作为外来户,第一个月就被真诚的告诫了。但她没往心里去,一方面是觉着青少年为了抽烟偷东西不是大错,只需要正确引导和教育也能改邪归正的,所以也没特意跟俩孩子说让他们远离赵建国。另一方面嘛,她相信自己的孩子不会这么容易被带坏,包文篮要真想抽烟有私房钱,就是没有也会找她要,才不会偷东西。
只是没想到赵建国都已经十九岁了,比包文篮大了五六岁,居然没打过包文篮,看来这半年锻炼身体的效果不错嘛,没白瞎她那么多高蛋白。
回到家,家里是装了空调的,小房子也有小房子的好,就是哪儿哪儿都暖和,四五个女孩子正在小野房间里玩耍,黑花趴在门口,暖得直闭眼睛。看见主人回来也只是懒洋洋的摇摇尾巴。
安然把儿子带进自己屋里,往书桌前一坐,“说吧,为什么打架。”
“他是个流氓。”
“怎么说?”安然坐直了身子,包文篮虽然有时候说话会口无遮拦,但还从来没说过谁是流氓,毕竟这年头骂人流氓可不是小事儿,坐实了流氓罪搞不好会枪毙的。
“哼,他想占丽娟便宜。”包文篮不屑的撅起嘴,还像小时候一样倔强。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他像往常一样上山练习拳脚,练了一个小时觉着累,也出了不少汗,就找个背风的地方坐着休息,想休息一会儿再接着练。因为休息不在他平时常练的地方,也没出声,就没人注意。
一会儿看见来了群青年,他只认识赵建国,其他的都是生面孔,看着像附近村子的村民孩子。他本来也不想听小青年吹牛皮,可正准备走开的时候居然听见他们提到了丽娟的名字。
丽娟是个傻子,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儿,本来这一带还没出过傻子呢,搬来个“傻子”肯定会额外关注一些。再加丽娟还是个年轻漂亮花儿一样的大姑娘,那更是被人关注的对象。
其他人关注她,也就是觉着可惜,同情几句,感慨几次,不会有人为难她。可这群流氓不一样,他们居然商量着,要让赵建国把丽娟骗到山上来,他们要跟她“玩儿”。
虽然没细说怎么个玩法,但包文篮已经是少年了,他完全能听懂他们语气里的不怀好意,仿佛这个女孩是可以任由他们欺负的,欺负了也不会告状的,即使告了也不会有人信一个傻子的话……没有任何尊重。
他本以为赵建国作为邻居,会否决他们的提议,还应该义正言辞教育他们一番,谁知他也半推半就答应了,这才恼火极了,等着小流氓们一走,赵建国落单,他就上去揍人了。
每一个拳头都打在他肚子上,下了死力,不留情面那种。
安然现在的心情说怒发冲冠也不为过,这世上怎么就有这么多不知死活的狗东西,丽娟是傻子又怎么样?他们凭啥就把这种恶心人的主意打她身上?幸好包文篮发现得早,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当年,小海燕村的杜鹃就是被人这么害死的,这几乎成了包文篮一生的遗憾和阴影,现在遇到一个跟她一样的女孩子,他肯定得做点什么。
安然想了想,很快冷静下来,“接下来你想怎么办,说来我听听。”
如果可行,就给他一个“报仇”的机会。
包文篮一跺脚,“我想收拾他们所有人,所有对杜鹃有坏心思的人,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你得讲究个方式方法,不能蛮干,把自己给套进去就不值了。”
“回来路上我想好了,这次我向他认错,就说是别的事打他,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已经知道他们的计划了,接下来我想设个套让他们往里头钻,最好是钻公安的铁拳上。”
母子俩小声说了几句,安然连连点头,这才真的发现儿子居然这么有勇有谋,能屈能伸,说认错就能硬着头皮认,关键他想的办法还是不错的,只是有些地方欠考虑,需要把尾巴扫干净,她帮着提点几句,就商定好了。
丽娟在暖洋洋的安阿姨家一直玩到后半夜,小野的空调房可实在是太舒服了,床褥子铺得厚厚的,床又足够大,几个小姑娘直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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