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落魄。
院子中央位置,放着一口薄皮棺材,在棺材头的位置,放着一个火盆儿,火盆里烘烘燃烧着,两个身穿孝衣的人跪在火盆前正在往里面添黄纸。
我奶奶绕过人群,转到两人前面一看,不出意料,是薛老头的闺女跟女婿,再朝院子里看看,穿孝衣的只有他们两个,薛老头的几个儿媳妇好像全都不在场。
这时候,薛老头的女婿冷不丁一抬头,发现了我奶奶,赶忙从地上站起身,把我奶奶请进了偏屋。
偏屋里,这女婿一脸愁容地问我奶奶,“白仙姑,俺老丈人家这些邪乎事儿到底完了没有?”
我奶奶点了点头,回答说:“没事了,这些都是之前那对母女闹的,前些天我已经把那对母女送走了。”
薛老头的女婿将信将疑,又问:“那俺老丈人为啥也上吊死了呢?”
我奶奶沉默了,停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道:“他那天用斧子砍枣树的时候你也看见了,其实他不是在跟枣树过不去……”
听我奶奶这么说,这女婿愣了一下,不过他似乎很快明白了我奶奶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估计觉得再没啥可跟我奶奶说的,一转身,就要离开偏屋。我奶奶赶忙拦住了他,问道:“老四现在咋样儿了?”
这女婿摇了摇头,回道:“送市里公安局了,听说要当作‘典型’开审判大会,等审判大会完了以后,就要给枪毙了。”
我奶奶叹了口气,于心不忍,“那他媳妇儿呢?”
这女婿又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回娘家了吧。”
这女婿这么说,让我奶奶为了难了,其实她这次来老薛家,主要是来送这女孩儿的,我奶奶又问:“她娘家在哪儿?”
这女婿想了想,给我奶奶说了一个地方,东北边儿的一个小村子,还挺远的,赶驴子车也要走上两天两夜。
我奶奶想把小女孩留下,让薛老头的女儿先带着,毕竟他们是血亲,不过,这女婿死活不肯收。我奶奶眼睛锐利,看得出来,不是因为这女婿家里养不起一个女娃,而是怕这小女孩儿身上也带着邪气儿,怕她把邪气儿再带到他们家里去。
最后没办法,我奶奶带着女孩离开了薛家,当天晚上,我奶奶连夜准备了好几天的干粮和水。
第二天一大早,我奶奶抱着小女孩儿,我爷爷赶着驴子车,赶去了薛老四媳妇儿的娘家。
那是一个穷山沟,穷的裤子都漏膝盖漏腚。我奶奶和爷爷在村里一打听,这才知道,薛老四的媳妇是被他们爹妈以一小袋白面换给了薛家,薛老四媳妇自打嫁给薛老四,从没回过娘家,跟她娘家基本上已经没啥亲情可言。
之后又到薛老四媳妇娘家家里一看,那根本就不能叫作“家”,连个像样的房子都没有,全家七八口住在一间茅草搭起来的窝棚里,家里除了薛老四媳妇的父母,其他的全是她的弟弟妹妹,有大的有小的,一个个儿破衣烂衫面黄肌瘦。
一问她爹娘,原来薛老四的媳妇儿根本就没回娘家,再看看他们家里这状况,我奶奶不忍心把女孩留在那窝棚里忍饥挨饿,抱着女孩儿又回来了。
在接下来的半个多月里,我奶奶可着这十里八村找起了女孩儿的母亲,甚至让歆阳子的几个徒弟一起下山寻找。不过,这母亲就像打这世上消失了似的,音信全无。
就在我奶奶打算到更远的地方寻找孩子母亲的时候,这天深夜,我奶奶睡的正熟,突然感觉脖子里好像给人吹了一口凉气,浑身一冷,惊醒了。
睁开眼睛一看,一个十*岁的红裙女子笑盈盈站在床前,在女子身后,忽闪忽闪摆着一条大尾巴。
我奶奶当然认识她是谁,诚惶诚恐,赶忙披了件衣裳,下床给女子行礼。
我奶奶给红裙女子磕了一个头以后,红衣女子把我奶奶从地上拉了起来,细声细气对我奶奶说道:“那个小女孩儿的母亲,我看你就别找了,你就是找一辈子恐怕你也找不到。”说着,红裙女子调皮地冲我奶奶眨了两下大眼睛,把头一歪,又说:“这女孩上辈子欠了你们刘家的,这辈子专门过来报答你们,当亲生女儿把她养大,将来自有大用……”
我奶奶不解,忙问:“啥大用?”
红衣女子很妩媚地朝我奶奶笑了笑,说道:“天机不可泄露……哦对了,你让那女孩随你姓白吧,这女孩原来叫薛晓梅,以后跟着你,就叫白晓梅。”
“为啥?”我奶奶问。
红群女子并没有回答为啥。不过,我知道为啥,因为打我太爷这辈儿开始,我们家注定要一脉单传,多出一个刘姓的孩子就养不活,这个,到我这一代得到了充分的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