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做了个请的姿势,邀他们进屋一叙。
屋内生了火烛,烛上的羊角辫燃出一株明黄色的火苗来,将这屋里的黑暗全都驱赶了出去,那女鬼魂一进到屋中那眉头就蹙了起来,脚步也不如在屋外时那般便利,似是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才堪堪入得屋中来。
这等鬼魂之物最不喜的便是明晃晃的火光,这火光中带着阳气,与他们一身阴气相冲,难免就会生出不适来,还有那等炼体有成或是修道有术之辈,在这些没什么道行的小鬼魂眼里就是一个个大烘炉,阳气如炽火般逼人,轻易不敢靠近半点。
叶枯见了,屈指一弹便将明黄色烛火打灭,那抚琴的姑娘正要惊呼,就见得清幽的“月光”洒满了屋,抬头处是一颗宝珠,只鸽蛋大小,散出清冷幽寂的光来如水般铺满了小屋。
那女鬼正要道谢,就见得身后的五门轻轻地合拢来,这年轻修士已是自顾坐上了床去,成了个舒服又惬意的模样,开口向那身披战甲的道:“你可认得我?”
三人一鬼已是围拢了来,只是他一人舒舒服服地坐在床上,身下用柔软的被褥之类的垫了,另外三位就在床下,一副听他训话的样子。
凌家的甲士自方才起就一直尝试以真气冲开叶枯种下的禁制,屡试无果便知道这年轻修士的境界已是超过了自己许多,如今听得这一问他才回过心思好好打量了叶枯一番,惊道:“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甲士的一脸惊讶,比之前叶枯在依山阁雅间中瞥见他这一身凌家战甲时的模样还要甚上几分,叶枯见了这反应,就知晓了凌家暂时还没有追到这里来,心中的悬着的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想到此处,他不禁心情大好,嘿然一笑道:“看你也不是为了追捕我才来到此地,那你我之间就没有什么必须生死相对的理由了,不过我倒是对你此行的目的有些好奇,难道凌家在这曲屏镇里还有什么布置不成?”
凌家甲士苦笑,看了那抚琴的姑娘一眼,道:“这我哪里知道,凌家有什么布置又怎么会告诉我?我本就是这曲屏镇里出去的人,往年一道上路闯荡的同乡没我这好命活到现在,就托我若有机会回到家乡就帮着照拂照拂他的家人。”
这话也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话,所以到此处就打住。
这世上到底是平凡人居多,修士中又哪里不是这样,像阎昊、凌云逸那般的有望大道的天骄与夏帝那般已站在一国顶峰的毕竟是极少极少数罢了,如这甲士,能修出一口真气就已是强过了这世上许多人,心中就已是很满足了。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问的是叶枯。
“苏……苏清清。”
答得是那抚琴的姑娘。
两人的声音在满屋清幽的光中晕开,也不知是何滋味,许是方才屋外那一幕伤了和气,现在又听了这些话,三人一鬼都有些沉默。
女鬼魂似有些见识,隐约知道凌家是何等存在,又见床上那年轻修士似心有所触,不像个铁石心肠的人,思衬了片刻,拜倒哭诉道:“我有冤情向相告,还望仙长为我主持公道。”
叶枯道:“叫我叶枯就是,你且让我先问问你,你生前可是一只狐狸修成人形,自取了江荔两字做了姓名,又有个小白狐的姐妹也得了机缘修成人形,唤作江梨?”
江荔惊道:“你见过我那傻妹妹?我不是让她待在庙中,哪里也不许去么,她到底是不听我的话了,却不知道这世道险恶,哪里是她能弄得明白的?”
这女鬼魂果然就是江梨的姐姐江荔了,只是在庙中时江梨曾说她这江荔来过庙中两次,却不知道怎么成了这般鬼魂模样,又是怎么见得江梨的面的。
江荔像是打开了话匣子,道:“我当时回到山中,那副人躯就已是时日无多了,偏偏又拗不过我那妹妹,非要让我带她见识一番这三千红尘才肯罢休,那模样简直就与我最初下山时一模一样。”
“我带她下了山,将她安置在庙中,又将那副人躯的所有力量都用在了幻阵中以求护她周全。那副人躯被我葬在了院中的古井下,昔年我有幸得了一篇修炼魂魄的鬼道功法,所以才能保住了魂魄不灭,成了这般模样。”
“那两次回去庙中看她,却都是以这鬼魂之躯催动了幻阵,幻出往昔的模样来与江梨相见,她修为不高,只堪堪修出一口妖气化形为人,对我又没什么戒心,自然是察觉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