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往下的青年与少年,齐齐附和,愈发热烈的讨论起来。
老者与同龄之人对视一眼,一边苦笑一边欣慰,神色复杂。
……
墙角传来幽幽一叹,一位二十多的俊逸青年对边上说道:“义父,想不到短短十五年过去,中原子弟,已然不以武林称尊为幸,而是以侵略无辜异族、博取功名为荣。”
边上一个高冠博带的老者摇头道:“我原以为徐子陵你和寇仲两个,在西方地界闯下偌大一片基业,应当成熟一些,不料还是这般天真幼稚。两国之间,怎可简单的以好坏区分?”
寇仲已然三十许的模样,倒是稳重许多,笑道:“义父恕罪,子陵不过是有感而发。我们带着一大帮子人,在异国他乡开创基业,可也艰难得很。”
“哦?”这高冠老者自然就是杜伏威,他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来了兴趣,且说说西面都有什么?”
寇仲道:“那遥远的西面,除去沿途的波斯、大食之外,还有什么罗马、法兰甚至还有匈奴遗民,制度如同古周王分封一般,大小诸侯林立,互相敌视。
还有五位圣僧斥之为邪教的夷人教派,只信奉一神,与诸侯之间关系古怪,若即若离。
不过若非其矛盾重重,纷乱如战国,我们也拿不到现今那样偌大的地盘,有陆地,有海岛,较之原本的徐国,还要大出数倍。
其人也修武功,唤做‘斗气’,只有贵族与教派高层方可习练;武技大开大合,虽威力强劲,却也有些粗糙。仅净念禅院去的那二三百僧兵,便是能横扫诸多领地的无敌强兵。我与陵少、鲁师、五位圣僧,更可称雄世间,何况还有宁真人在,以成真神。”
徐国当年惨败,沈元景将所有人交给李世民处置,后者网开一面,让寇仲和徐子陵,带上不肯归顺的前徐遗民,所有愿意跟着他们走的武林中人,和天下不想还俗的武僧,一起往西面而去。
他们不敢待着西域,再往前又遇到波斯与大食对峙,无法停留,遂一路西行,到得最西靠海之地,扎根下来。
寇仲口才了得,将沿途风情人物说得绘声绘色,又把创业艰辛道得分分明明,最后感叹道:“沈师果然慧眼如炬,看出我就是个不成器的东西。
如世民兄,短短十五年,尽取北面突厥、高丽、靺鞨、契丹、奚之地,甚至侯君集已然将倭国纳入掌控。又有刘黑闼往西逼得统叶护牙帐后退三百里。
我上次见到吐谷浑伏骞兄,年不到五十,满脸疲倦,虬髯已然花白,可见李靖那位弟子苏定方,给他的压力之大。倒是义父,得封公侯之位,颐养天年,当无忧虑。”
杜伏威喝了杯酒,轻轻一笑道:“养不了多少时候啦。”他见对方有些诧异,十分得意的说道:“当年宋阀归顺,南海派俯首之后,南面再无内患。我便奏请陛下建立海军,这一来二去,也十二年了。
前次侯君集攻略倭国,不过是海军牛刀小试而已。等太师与曲周侯、也就是以祖籍之地封侯的宋阀主,一战之后,我便要领着大军开赴南方海域,征讨不臣。
若是灭上三五个小国,说不得我这历阳郡公也能晋升为一小国公,绘图凌烟甚至进入武庙,也未可知。”
寇仲有些欣慰对方现在的状态,又有些伤感,当初他若能混一中原,义父岂止一个小国之公,楚王之位亦是固若金汤。
只是他行事放浪,并未听从对方真心劝诫,关键时刻还见死不救,逼得对方孤身一人深入敌营投降。
他想了想,一句道歉的话也终究未说出口,只是在心底暗下决定,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于西面新生徐国,再不可有妇人之仁,徒令跟随者失望。
寇仲笑了笑,说道:“恭喜义父得此良机,孩儿借着一杯薄酒,祝义父大展宏图!”徐子陵连忙端起酒杯,齐声恭贺。
杜伏威哈哈大笑,尽显踌躇满志,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南海撮尔小国,不值一提。迟早要如太师所言,叫这大周之地,日永不落,星永不易。”
“好!”楼内众人听得他豪言壮语,纷纷喝彩,有认出他的,慌忙过来行礼,他也一一应答。
其中也有见过寇仲与徐子陵者,面色踌躇,杜伏威笑着说道:“无妨,二人此来,已经递交国书,陛下因太师与曲周侯决战在即,无暇顾及,命我先行接待。”
众人这才恍然,纷纷上前见礼,又打听西面之事,当知晓两人又建一徐国,且与夷人争执不下之时,前番那少年大声道:
“徐王勿慌,等我跟随刘将军、苏将军灭掉西突厥与吐谷浑,打通西域之路,便奏请陛下,率领一只兵马前往徐国,助大王征讨夷人,使天下尽归炎黄统领,何人不着华夏衣冠!”
“同去!”“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