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流着眼泪说,投了军,去打仗,很少有人能活下来的,即便是活下来,等打完仗,也许也是八年十年之后了。”
她听到这话之后,愣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她只知道,蒙哥哥也许再也回不来了,她要去找他。
“那天娘亲一直在哭,爹爹打了一壶酒,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喝。
也许是十年八年,也许是一辈子,我怕等不着,我要去找他。
趁爹娘不注意,我跑出去,顺着那日看到的士兵所去的方向,奔出城。
可是城外没有蒙哥哥,我就沿着路继续跑,跑到天快黑了,遇到了十几个拿着刀的人……”
说到这时,阿若的身子不自觉地缩了缩,萧明眯了眯眼睛,这大概就是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
“他们撕破了我的衣服,我挣不脱……他们每个人的脸,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纵然是她没有说出来,众人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一时间都皱起了眉。
“我感觉到自己的血一点一点的流光,染在了身旁已经破碎的衣服上,身体一点一点地变冷,我看着那团红色的衣服,真像是一件嫁衣……”
当她漂浮在空中,看着地上那个睁着眼睛躺着的自己,她明白,自己大概是死了。
而那些鲜血,化作暗红色的气,那些怨恨、恐惧与不甘,化作黑色的气,都成为她的一部分,或者说,成为这件血衣的一部分。
那些明明是害死她的人,此时看着她,却是那样害怕。
他们喊叫着逃跑的样子,真是可笑。
“我看着那些人逃跑,看着那些黑色和红色的气从我身上发出,追上他们,然后看着他们就这么倒下去,变成一堆白骨。”
故事到这里,似乎便是血衣的由来了。
萧明被她平静的语调所震撼,他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曾经经历过那么多痛苦,或许正是像长凌曾说的,他从不曾见识过这世间的险恶。
纵然是师杳这样素来冷淡的人,也不禁动容,在阿若的故事里,她没有一次求救过,可是她真的不需要别人来救么?
也许她只是知道,没有人能救她。
师杳忽然开始怀疑自己,从小师父告诉她,想得救的人,自然会呼救,不去求救的人,便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只救想要得救之人,那些明知是死路仍要去走的人,是一心想去赴死的,不必救。
她一直将师父所说的奉为准则,可是现在她动摇了,一个在绝望中长大,不知求救为何物的孩子,难道不该救吗?
无数为国家奋战而甘愿舍弃自己的将士,难道只是为了去送死吗?
“师父,到底什么人才该救呢……”师杳内心的困惑与不解,如惊雷海啸般冲击着她固有的准则,不自觉地喃喃出声。
长凌听到心中不免一惊,她这是对自己的师父产生了怀疑么?那天萧明对她身世的疑问,果然给她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萧明听了,只是叹息一声,道:“天下之人皆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