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窗帘都敞开着,光线自四面八方倾泻而来,室内没开空调,依旧暖洋洋的。
沐浴着温煦的光,办公桌上水仙飘香,姚东京一直低落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忽地想起在咖啡店吃饭时,沈孙义说的话。他说这件事与她无关,是他的错。那么也就是说,贿赂的事,是他在操作。
姚东京大概能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她以个人的名义参与投标,很有可能连申请都过不了。倘若背后有关系,一切又大不一样。
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沈孙义竟然能把报价定位得刚刚好,将最有力的段氏踢下了宝座。
段氏报价太低,老谋深算的段轻鸿如何会提交这样的价格,姚东京虽不知其中内/幕,但凭着几年业内工作经验,也是能猜出一二的。想来是沈孙义给人下了套子,段轻鸿一时疏忽,竟乖乖地钻了进去。
虽然最后这块地皮还是落入段氏手里,可撇开贿赂一事不谈,这场仗还是沈孙义打得漂亮。
姚东京正思绪飞转,细细思索着其中门道,浑然未觉沈孙义已然走进办公室,悄无声息地站在她的身后。
直到她的手臂被他轻触了一下,她才从思考中回神,被狠狠吓了一跳。
沈孙义握着她的手肘,将她扳过身来:“是我。”
姚东京舒出一口气:“你走路怎么都没有声音?”
“是你想东西太入神。”沈孙义笑,“你刚才在想什么?”
姚东京思忖片刻:“贿赂的事,对沈氏有影响么?”
“没关系,现在一切正常。”沈孙义本以为她会质问自己,却没想到她一开口是这一句,她在关心他,他觉得很开心,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带着笑,“还有什么要问的,今天我一并帮你解答了。”
姚东京点头,心中百转千回。她之前想问有关投标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想知道细节,可现在却没了兴趣:其实她能将真相猜出个大概,但事情总归是过去了,再纠结也没什么意义。沈孙义对她是好心,她既不好责怪他,也没理由质问他。
于是她捋了捋头发,侧目望着桌上长势甚好的水仙:“嗯,没什么特别想问的——哦,上次那个丢失了资料的旅客的事,解决了没?”
“嗯,都解决了——我们同意一切按法律办事,那个人在第二天就消失了。”
“那就好。”姚东京笑,“我没什么要问的了。”
她垂头微笑,沉默不语。沈孙义跟着笑,忽然一步一步逼近,姚东京不明就里,条件反射地后退。身后便是落地玻璃窗,退无可退。
沈孙义停了脚步:“既然你没问题,那就让我问你个问题。”他稍作停顿,眼中的笑意直达心底:“东京,你什么时候能同意订婚?”
又是这个话题!
姚东京慌了一下,不敢与沈孙义对视,双眼骨碌碌地转着,忽而落在沈孙义的衣领上。
沈孙义穿的是定制衬衣,府绸材质的竖领上有一片饱满的粉紫色唇印。他逼身而近,姚东京仰着腰,将视线从那暧昧又惹眼的唇印上移开。
女人天生想象力丰富,姚东京也不例外。她脑子飞速运转,很快联想到刚进酒店大门时,沈孙义意外的不寻常,以及电梯门缝间与安在音的偶然一瞥。
她不敢下定论,但这一切的确可疑。
沈孙义的手支在她身后的玻璃窗上,将她围在他的包围圈内。他的另一只手轻轻上扬,似乎是想要触摸她的脸颊,她嗅到他手上浅却固执的烟草味,微一蹙眉,她迅速地扭头,撞进了他另一侧的肩。
烟草味瞬间被浓郁的夜来香掩盖。
雅顿白钻香水,一款相当女性化的香水,花香为主调,香气浓郁,深受成熟女性的喜爱。
从沈孙义肩上飘散而来的这股气味,正是女人的香水味。
姚东京不喜这样浓烈的香,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沈孙义以前的私生活干不干净,她不清楚,但既然他们有婚约在身,就算她还没有松口答应,于情于理,沈孙义也不该和其他女人多做纠缠。
和一个身上带着别的女人气味的男人靠得如此之近,姚东京心里膈应,忙不迭伸手推他,让他暂时没办法再靠近。抬头,盯着他深邃的眸:“你身上有女人的香水味,还有唇印。”
沈孙义闻言一怔,低眉去看,果然,有枚粉紫的唇印,迎着灿烂的光,闪闪烁烁的。
旋即,他微笑着抬眼,视线在姚东京的杏眼和粉唇上来回飘移。她压在他胸膛的手起不了任何阻挡的作用,他稍稍用力,便又压下几分。
望着姚东京惊慌失措的眼,沈孙义心情大好:“嗯,香水和唇印。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呢?是不是想惩罚我?嗯?”
姚东京憋红了脸,侧目一瞥:“沈总,你的员工可都在外面看着呢。”
“喔,是么。”
沈孙义低低一笑,宛如悠扬的竖琴。他长臂一伸,在办公桌上摸索片刻,不知按下什么,隔断玻璃上的百叶窗便悄然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