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天依然艳阳高照、云舟依然温婉周到,筱筱依然麻利敏捷,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那一眼,却印在了筱筱心底。
小厮邱慧天服侍着小少爷易澧,住在谢五公子云柯的院子里。
服侍少爷是优差,但他不愿意呆在这里,而希望去沐白院。
平生头一次,他羡慕一只狗,因它可以光明正大趴在女主人的墙根。他也羡慕阉人,因他们可以从容出入女主人的帘帷。
是,是。他恋慕林姑娘。
这心思可能从进林府服侍之后就起了,他耳闻姑娘的美名,就已心向往之。就像一个普通的乡村少年听说云上有仙子,必然的向往。
这向往可能从他连夜奔往城郊的果林就起了,他开始护卫那个原本只是虚幻飘渺的影子,得知云端之上也有逆境与争斗、美丽之下还有智慧与勇气。
这向往可能从离城往锦城的江边开始。
名伶呷醋,深夜江滨一曲行云流水,挽停了江舟、招来了公子。而七窍玲珑的姑娘,也悄悄蹑踪而去,要看他卖什么名堂,结果被公子发觉。公子面对两位绝色,左右好笑、又好恼,要教训他们不应如此胆大妄为,先对着林代:“妹子你——”
林代实也倦了,手肘支着船舷,螓首靠在手臂上,那么点儿委屈、那么点儿恃宠而娇,鼻腔里若有似无漫然一声:“嗯?”像在乖乖聆训、又像顶嘴,顶也顶得娇软,似新出壳的小鸟雏黄绒绒的脑袋,叫人怎么气得起来?
云剑训不下去。
蝶笑花掩袖“嗤”一声笑。
那笑声似为讨美人欢喜而手撕开的丝帛,偏是手又柔、帛又软,还没听得真,已经掩了去,叫人无可奈何。
此情此景,邱慧天身为护主的家丁,远远瞥见一个影儿,都为之心神摇荡、不能自主。
可他不能凝眸多欣赏一刻,便猛听一阵声响。
如狂风折枝,然而狂风哪有这般粗笨!
如猛兽践林,然而猛兽建有这般狡恶!
当中还夹杂着些鬼哭魔笑,然而鬼魔又哪有这样容易降临人间!
这来的,是绿林的狂风、江湖的兽,是打家劫舍的魔与鬼!
便是强盗来了。
美人儿躲入船中,云剑上岸备战,而邱慧天不知哪来的力量,“腾”的一步跳到小船上,扯下搭板,道:“快开!”
这是霖江的支流小河。船开到河心,岸上人跳不过来。快入大江、靠了大船,强盗就不敢来了。
船如受惊的鱼,泼喇往前。
岸上赶来的强盗们训练有素,吆喝着亮出武器拦截。但听“嗖”一声响,一柄渔叉射来。好么!这是渔民转行做的海盗。离得那老远,哪能叉中人?不过助个声势而已。射不中,还滑到水里,渔民海盗一拉,小河中应手起了波纹。原来这还是个很节约的海盗,把渔叉丢出去,舍不得就这么没了,早在叉尾绑了细绳子,一见失利,就往回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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