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郎木头抬手在小铁肩膀上拍了拍,他语气暗淡的说:
“没给大当家和是非寨丢人。”
说完,郎木头怅然而去。
小铁脸色悲伤,他也听闻了钱拐子战死的事,一想到之前的误会,他心中便愧疚更甚。
“别想了。”
沈秋回望了一眼是非寨惨状,他拍了拍小铁的手臂,说:
“这都是生死有命的事情,要看开些。走吧,去看看你父亲,还有你那二叔。”
“可是,木头叔让我别去打扰。”
小铁有些迟疑。
沈秋则迈开脚步,走上前去,他对小铁说:
“你父亲痛失兄弟,是非寨又遭此大难,正是需要你安慰鼓励之时,这是身为亲子的本分。
你现在不去,难道还要你父亲独自哀伤不成?”
小铁听沈秋说得有理,便也跟上前去。
两人走入房中,便看到仇不平正双手贴在刘俊山那凄惨的身上,正在为二当家注入他那古怪战气,试图唤醒他。
沈秋看了那凄惨的烧伤,便摇了摇头。
这样的重度烧伤,在他老家都很难治,二当家离去,估计也就在今日里了。
“他身体受创,太过痛苦,身体本能使他昏迷不醒,这是在保护他。”
沈秋上前一步,轻声说:
“仇寨主还是莫要强行唤醒二当家,这会让他精神遭受不可逆的破坏。”
“我知二弟心性。”
仇不平没有听劝,而是说到:
“我二弟已成这般,他宁愿死了也不愿如此苟活,但他却强撑到现在,这是在等我归来,他还有话要对我说。”
“这...”
沈秋迟疑了一下,他的手指动了动,对大当家说:
“我有一法,能让二当家痛觉暂失,这也许能让他清醒片刻。
只是,仇寨主,恕我直言,二当家这样的伤势,已经是回天乏术,若是激起回光返照,只怕...”
“无妨!”
仇不平收回双手,对沈秋说:
“沈少侠去做便是,我二弟若还能知晓,也只会感谢你,而不会怪你。”
“好吧。”
沈秋对小铁吩咐了几句,片刻之后,小铁便找来了青青丫头。
后者看到刘俊山的惨状,吓得脸色苍白,却还是乖乖的从怀里取出一卷黑布。
那黑布卷里装满了各种暗器,沈秋从其中抽出七根针,用烛火灼烧,烈酒清洗,洗去毒性后。
便按照记忆中来源于苦陀的那套“鬼影针”,将七根针,快速插入刘俊山七处穴位之中。
他对仇不平点了点头,后者再次输入真气,不多时,刘俊山便呻吟一声,勉强张开了左眼,右眼确实已经被烧坏了。
他一眼看到眼前的仇不平,便激动的要坐起身,却被沈秋急忙按住。
“大哥!”
凄惨的二当家说话虚弱,却努力的抬起手,仇不平立刻握住。
但刘俊山却感觉不到,这是自然的,鬼影针的这秘术不但封住了痛觉,还封闭了五感。
这对人体伤害极大,也是这套鬼影针中的禁术。
“我回来的晚了,二弟,你不要怪我。”
仇不平握着二弟血肉狰狞的手,他温声说:
“你强撑到现在,还有何事不平,且与我说吧,大哥必定为你办到!”
“老三!”
刘俊山语气虚弱的说:
“我撑到大哥归来,便是想和大哥说一说老三的事。”
沈秋暗叹了一声。
这刘俊山果然是性情中人,容不了鬼书生的背叛。
撑到现在,想来是要仇不平为他和是非寨战死者报仇吧。
但下一刻,他却听到刘俊山说的清楚。
“大哥,莫怪三弟。”
“嗯?”
沈秋瞪大了眼睛。
这...
这刘俊山是失心疯了吗?
被那吴世峰害成这样,居然还替他说话?
“老三做错了事。”
仇不平轻声说:
“我自然会料理他,二弟你不用忧心。”
“不,大哥,不要怪三弟。”
二当家艰难的咳嗽了一声,他的独眼中尽是一抹哀求,他对仇不平说:
“三弟做错之前,与我说了很多话。
现在想来,三弟说的,都有理。
大哥,是我等一直在拖累你,你这等英雄人物,就该纵横天下,自由自在,而不是被困在这个没前程的是非寨里。
咳咳,大哥,三弟说得对。
我们一日是匪,便众生是匪,匪人只能造出杀孽,何谈救人水火?
这是非寨上上下下,唯有三弟真正懂了大哥的忧思,我等却沉浸在替天行道的爽利中。”
刘俊山叹了口气,他说:
“我等建了是非寨,本是想让齐鲁安定,本想了结天下冤仇,我等杀得越狠,冤仇却越发多。
齐鲁也越发乱了。
我是个粗人,大哥,我想不到这些,但三弟想到了,再这么下去,是非寨又与我等平日鄙夷的土匪恶霸有和两样?
这绝对不是大哥当时的理想。
是非寨,没了就没了吧,大哥,不要再为我等烦心费力了。
你寻到了小铁,便是老天垂怜你。
万万不可再失了这情义。
老天爷都在让大哥舍了是非寨,去做个清清白白的人,大哥,不要再走下去了,这条绿林路,没有好结果的。”
二当家那恐怖的脸上,努力的露出一丝笑容。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仇不平急忙加重战气输入,这古怪气劲,却激的刘俊山喷出一口污血。
沈秋对仇不平摇了摇头,他将双手贴在刘俊山身上,更中正醇和的雪霁真气打入二当家体内。
让刘俊山发出了一身舒适的呻吟。
但他的生命之火,却已暗淡至极。
“大哥,大哥!你在吗?咱老刘看不到你了。”
刘俊山似乎看不到眼前景象,他有些慌张的用手在空中拨动,仇不平急忙握住他的手,说:
“我在这里,二弟,我在呢。”
“大哥,此生能与大哥共建这是非寨,闯下天下威名,我刘俊山此生便没有虚度,我又无家人。
身后事没有担忧,只是放心不下大哥。”
刘俊山用最后的力气,扣紧了仇不平的手,他的声音越发艰难。
这一幕看的小铁和青青偷偷抹泪。
在窗外,又有忧伤笛声响起,那是不知何时到来的花青公子,正在吹笛为刘俊山送行。
“离了是非寨吧。
三弟说得对,这里只是束缚大哥的枷锁,没有什么东西值得留恋。大哥,跟着小铁离开青龙山吧。
永远别再回来。”
刘俊山嘴中流出血渍,他扣着仇不平的手,独眼中再无神光,他断断续续的说:
“莫怪...莫怪三弟...都,都是为了,大哥好...”
“饶,饶过他...”
刘俊山手中的力气消散,那手指无力的从仇不平手中滑落。
沈秋长叹一声,收回了手,退回到青青身边,小师妹虽然之前并不喜欢刘俊山的冷漠粗鲁。
但此时却抱着师兄,哭的和泪人一样。
仇不平伸出手,帮刘俊山合上眼睛,他跪在床前,对兄弟叩首送别。
“我儿,跪下!”
仇不平说了一句,眼泪直流的小铁砰的一声跪在地面,便听到仇不平对他说:
“三拜九叩。”
“为你二叔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