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廖长忠昨日还在勾栏里搂着姐儿睡觉,醒来就到了这里,被人不由分说地打了一顿,然后眼前这位娃娃脸就走了进来,要他说出魏显府上的暗室位置。
在长安当了十多年的老吏,不论是朝堂还是江湖,都熟门熟道了。廖长忠发现自己被人绑了,稍一转念就明白过来,这些人必然是长安的江湖势力。要迷晕一个人深夜里带走并不难,难的是在东市的勾栏里,不惊动里面的护院,还有附近的江湖人……
极有可能,东市那处勾栏,就是他们家的。
那地方,开了好多年了……他深挖记忆,终于想起曾经有江湖人在勾栏里闹事,听到勾栏的护院说过一句话,“不怕阎王请上殿,就怕宁家小手段。”
是宁家啊!他原本还有很多想法,拿钱赎命,威胁,求饶……
可最后他什么也没做,只沉默着,在挨打的时候嘶喊,在打手休息的时候沉默。
宁家要对付魏大人!这事会留个活口吗?
只要说出去了,不知有多少朝堂里的大人,盼着能有理由攻讦官家身边的那位姓宁的娘娘!可想而知,他若是跑到开封,在街上喊一句宁家要害长安主薄,之后的朝堂,会是如何精彩,江湖又会是怎样的血雨腥风!
但沉默就行了吗?
早些年,下三滥何家还没有垮,江湖上流传的两句话,他也是知道的。
“何家手底易做狗,宁家小室难做人。”
好像那时候还笑过,说,跟他有什么关系,谁没事跑宁家的小室里去?
廖长忠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为了让嗓子干净一些,好说清楚:“魏大人那暗室在哪里,我可以告诉你们,不过你们要放了我和我的家人!”
人都是如此,就像许多得了绝症被告知之后,还一脸不相信,甚至猜想他自己是不是会出个奇迹。
正如大部分的悲观莫名其妙,有时候乐观也会冲动盲目。
魏显让他一手安排暗室,更是将那些挖掘建造之人都毒杀了。
他敢听魏显吩咐去做这件事,也是因为他手上处理了太多魏显的假账,两人在一条船上。
官场上的人想法比较复杂。
而江湖上的人就要简单得多。
怎么让同舟的伙伴出卖对方?
小四的做法就秉承了江湖人的惯性。
说不说?
不说?
打。
说不说?
不说?
继续打。
说不说?
说了……
小四终于抢到了一粒玉山果,学着宁左间的样子,在两个凸起的地方一按,再一搓,用碎壳慢慢地剔掉外边的黑衣。
这是个细活儿,不剔干净,吃不进嘴里。
廖长忠双手双脚还被绑着,正发生着痉挛,折腾了他一天的打手,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用一根细线绞住了他的脖子。
小四用两根手指捏着香榧子看了看,满意于自己第一次的尝试,将这坚硬的小东西丢进了嘴里,咔嚓咔嚓地咬嚼起来。
“啊,呸呸呸!”
宁左间都要跳起来了,忍着笑,数落他:“你看看,浪费呀浪费!”
“这什么味道啊!”小四苦着脸,一点也不香,又苦又渣!
宁左间面上不显,一副惋惜肉疼的表情。其实心里暗乐,叫你嘴馋!若是给你吃好了,上瘾了,以后不都要跟我抢食了?
这宁家三房的老看门人也是下作,故意留了一粒坏了的让小四抢去。
心里还想呢,果儿嘛,总有坏的一粒,你吃了不好,只能怪自己倒霉咯!
廖长忠的脑袋软软地垂下,打手抽了细线,在烛光里闪动了一下,却是一根金线。
狭小的屋子里,就此多了个鬼。
说了……
就可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