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绿水中,有一方寺庙,名荣华寺,寺中香鼎火胜。
距离荣华寺几里的山坡处,有一处小小的坟茔,坟茔周围的土已被仔细翻新过,杂草也被清理干净,一个纤细身影坐在坟茔前。
温彦平已经坐在这里半天时间了。
从下午到现在,夕阳已将天边的云彩染成金霞色,山坡上那株高大的老树枝桠丰茂,在夕阳中树影拉得疯长。
树下,站着一名广袖长袍的男子。
眼看夕阳就要落下,终于走到坟茔前,站在她身后,温声道:“你和岳父岳母说完话了么?”
她目光久久地看着那坟茔,半晌,略哑的声音道:“还有很多话没说话呢。”
“以后再说。”
“可是以后还有很多要说的。”
“不要紧,我每年都陪你来这儿一趟。”
她回头看他,双眸因为笑意弯起,脸蛋也在漫天金霞中红扑扑的,“那就说好了。不过我知道你很忙的,我不需要你陪,以后我自己来就行了,你自去做你的事情。若是爹娘知道我这么黏人,会不高兴的。”
问题是我愿意让你黏着!
什么美好温馨的气氛全在这一刻被破坏尽殆,项清春叹了口气,恐怕这辈子不能指望这个丫头有点儿女子该有的娇羞反应了。他伸出手拉着她起身,发现她的双腿已经坐得僵直发麻,半扶着她,半蹲下-身为她揉腿,嘴上抱怨着她不应该自个偷偷地跑来,连仆人也不带,如此受罪了吧。
笑眯眯地听着他的斥责,等发麻的腿恢复正常了,她随意道:“没事,我很厉害的,而且这一带十年前盘据此地的强盗都被官府派兵过来剿灭了,荣华寺也恢复了十几年前的香火,附近也时常有官兵巡逻,不会有什么危险。”
看她兴奋的脸,估计她还巴不得来几个不长眼的强盗让她试试身手吧。
“好了,咱们回去了。”项清春没再啰嗦,也没有明责她偷跑的行为。大概是知道她有自保的能力,虽然心里常有些担忧,却也学会了给她信任和自由,学会了怎么宠她,怎么成为最适合她的男人。
温彦平朝他露出恍若天边晚岚的笑容,明媚灿烂,眉稍眼角流露出一种绝色精彩。
她刚应了声好,却突然扑到他怀里,脸色有些发白地说:“有些不舒服。”
项清春脸色也变了,能让强壮的小姑娘说出不舒服的,那一定是极不舒服,将她搂住,遂问道:“哪里不舒服?”见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又气又怒道:“定然是晒了半天太阳,将人给晒坏了。”
不理会她的抗议,他一把将她抱起,往山坡下走去。
温彦平搂着他的脖子,眼睛回望着山坡上的那处小小的坟茔,心里默默地说:爹,娘,你们看,你女婿长得很漂亮又很好吧?明年我们再来看你们!
山坡下不远处,有一队人马候在那里,见两人下山来,照光和绯衣忙上前去,两人脸上皆露出忧色:“少夫人怎么了?”
“她说不舒服,可能是中暑了。”项清春沉着脸,抱着她一起上了马车,吩咐众人到附近的镇里住宿找大夫。
夜幕降临,老大夫被人拎到了仍不怎么舒服的温彦平面前,捻着白须诊脉半晌,方道:“恭喜,这位夫人有一个月身孕了。”
“……”
众人傻眼了。
傻姑娘一脸崩溃地说:“我怎么可能怀孕呢?”
老大夫虽然知道这行人非富即贵,不是他能得罪的,可是事关自己的医术及名声问题,马上彪悍了,瞪眼道:“夫人这是质疑老夫的医术?若是不信,自可再另请高明。只是老夫也要警告夫人一声,你这胎象不稳,劳累过度,须得好生安胎!”
这时,终于反应过来的众人听到大夫的话后,又脸色大变。
项清春眼里犹有惊慌之色,面上却十分沉稳,睁眼说瞎话,“大夫不必理她,她是高兴坏了。”光是看她那一脸崩溃之色,便知道这姑娘又忘记自己其实是个女人的事情了。想到这些天来,她天天一身男装骑在马上,今天她还在太阳底下晒了半天,薰了半天的热气,项清春顿时脸色恢败。
同样记起小姑娘彪悍史的绯衣恶狠狠地瞪着仍是一脸傻相的某人,同时说道:“大夫,可有危险?”
老大夫十分大度道:“我先开帖安胎药吃着,休养几天再看看情况。”
老大夫去开药的时候,项清春也跟了过去,一脸阴沉地开始询问大夫关于孕妇的诸多事宜,老大夫看着他阴得滴出水来的脸色,心里犯嘀咕,难道这位公子不高兴自己夫人有孕了?可是若是不高兴,哪可能拉下这面子,问得如此巨细靡遗的?而且连几时能行房这种事情都像说天气一样地问出来——老大夫忍不住望了眼那张桃花一般俊美的妖精脸,一一答了。
相比于很快进入了角色的项清春,作了娘的小姑娘反而一脸梦幻,仿佛怀孕的人不是她,接过绯衣端来的红枣茶一边喝一边在神游,一举一动都像是梦游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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