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翠姑娘照着大夫吩咐给温良退温,看他睡得不安稳神色,心里泛起一种麻麻疼。
她觉得,温良会感染风寒都是镇国公错,若不是他今天拿茶杯砸温良,又泼湿了他衣服,也不会因为没有及时换衣服而着凉。可是镇国公又是自家夫君亲生父亲,也是她要孝顺公公,又不能表现出不满及迁怒,不然要被人说不孝了。
可是,她真觉得温大人现会睡得如此不安稳,绝对是今日父子俩吵架。或者也要怪引起他们吵架自己?可是她再怎么大度,也无法认同公公要让自己夫君休了自己。
正这时,门外又响起了一阵急促脚步声,只穿着一件单薄外袍玉笙扶着一位老妇人过来,两人皆是焦急地询问情况,青衣代为一一答了。
“好好,三少爷怎么会生病?”老妇人伤心地抹着眼泪问道。老妇人是镇国公府里玉嬷嬷,是玉笙亲生母亲,她原是温良娘亲身边丫环,后来温良出生时,恰巧生了孩子,便由前镇国公夫人安排做了温良奶娘,使得温良十分敬重她,将她当成了自己长辈一般。温良成亲后,便将玉嬷嬷接到府里来照顾她。
如翠姑娘回答道,“玉嬷嬷,可能是夫君今日受了伤时,又被泼湿了衣服,后来出门时吹了冷风,所以才会生病。都怪我,没有注意到夫君生病。”声音里也有几分自责。
白天时,他们没有参加镇国公府席宴就离开了,如翠姑娘当时不放心,便拖着他到一间药堂让大夫看伤,大夫说只是皮外伤并不严重,加上温良也没意,直到晚上睡觉时都好好,可谁知睡到半夜会发起了高烧。
温良镇国公府受伤之事管家是知道,玉嬷嬷和玉笙却不清楚这事情,此时听到她叙说,便知道她们家少爷估计又和镇国公吵起来了,而这次镇国公竟然直接动手伤了自己儿子,皆让她们有些吃惊,虽然温良小时候顽劣时,镇国公也动过家法,可是自从温良去了边境后很少有发生了。
玉嬷嬷眼泪流得凶了,呜咽道:“老爷怎么能这样……三少爷是他孩子啊……呜呜呜……夫人,您错了,您死了三少爷只会可怜……”说着捂着嘴抽泣起来,似乎是想到了死去前任镇国公夫人了,心中是悲伤。
听着玉嬷嬷哭声场人心里都不好受,如翠姑娘怕她年纪大了哭伤了身子,赶紧安慰。
“为什么三少爷会受伤?三少夫人,您当时为什么不阻止他们?”玉笙红着眼睛,忍不住问道。
玉嬷嬷吓了一跳,厉声道:“玉笙!”
玉笙却不理会,双眼瞪着如翠,失了平时稳重温婉,愤恨不平,眼里还有浓重伤感悲痛。
如翠没有注意她,将覆温良头上已经发热湿毛巾拿开,漫不经心道:“你质问我?”
“我没有质问夫人意思。”玉笙压抑着声音道:“只是……我知道三少爷心里苦楚,老爷是三少爷亲生父亲,三少爷心里也是敬重他,只是一些事情让他们父子无法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说话罢了。您作为三少爷妻子,您当时应该劝着三少爷,莫让他与老爷倔,这对三少爷没有好处……”
如翠将湿毛巾丢给青衣,抬头看她,平静道:“你连他们为何吵架都不知道,又说什么让我劝着夫君?玉笙,别忘记自己身份!”
玉笙脸色僵了僵,瞪着她眼眶有些眦裂,心中恨道:我就是知道自己身份,这十几年来才会安安份份地呆镇国公府为三少爷暗中打理他事情!而不是像你这般作为一个丫环却不守规矩,勾引了我家少爷,继而成为了这府里女主人!!!我家少爷应该配得上美好姑娘,而不是一个出身低劣女人!!!
“我……”
“玉笙,你怎能和夫人这般说话?!”玉嬷嬷惊怒道。
玉笙脸色越发僵硬,半晌,终于垂下眼帘,遮掩住里面情绪,哑声道:“三少夫人,是奴婢错了。”说着,玉笙跪了下来,低声道:“只是奴婢真担心三少爷,三少爷这些年来过得太苦了,奴婢……只希望三少爷好好。老爷到底是三少爷亲生父亲,再怎么样父子间也无隔夜仇,只希望三少夫人今后多劝劝三少爷。”
如翠没搭理她,认真地为床上人擦去脸上冷汗,突然对上一双睁开桃花眼不由愣了下,却见他朝自己露出一个柔和笑容,莫名心中溢满了欢喜。
他执起她搁放自己额头手,放唇边蹭了下,白晰脸蛋透着病态红晕,但眼神很清亮,唇边笑容一直未散。
如翠努力压抑住心中欢喜,冷淡道:“玉笙,我要如何做不需要旁人教!你做好自己事情便成。这次看你是真心实意地关心夫君份上就算了,下次若也如此越距,别怪我不讲情面。”
听到这声警告,明管家识趣地站一旁没吱声,而玉嬷嬷被吓了一跳,惶惶地说道:“夫人,玉笙只是一时糊涂,以后绝对不会犯了!玉笙,还不谢谢夫人宽容大量?”
玉笙木着脸,咬着唇不说话。
这时,一道沙哑声音响起:“你们都退下吧,让夫人这里伺候就行了。”
听到这道声音,众人欣喜不已,抬头往床里头看去。这时温良也就着如翠揣扶起身,墨黑长发垂散胸前,苍白病态脸却妖美得惊心动魄,让人不敢直视。
玉笙看着倚坐床上男子,这样病态已不知多少年前看到了,或许是夫人去逝那年,他哭厥灵堂中,醒来后生了一场大病,几乎形销骨立,心中涌起一阵悲苦疼痛,慢慢地低下头。
“我好多了,让你们担心了。明管家,玉嬷嬷,你们先去歇息吧,别为我累坏了身体。”声音有些喘,仿佛说这些话十分吃力,然后又道:“玉笙,刚才事情,我不希望有下一次了。”
玉笙脸色瞬间苍白得宛若外头雪花,半晌低下头轻轻地应了一声。